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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幻境 老庄墨韩 822 字 2022-11-21

余伯平起身,向密室走来。

他飞快地跑回床上去,拉起被子睡好。他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接近床头,听着那人的呼吸声,沉重而艰涩,然后觉得身旁一空。他知道,和他睡在忆起的那个孩子,被抱了起来。

等那脚步声远去,他才轻轻睁开眼,迷迷茫茫,不知怎么一回事。

“殿下醒了吗?”低低弱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他抬起头,那问头的妇人,倚着门板,仿佛忽然失去了站立的力量。他想要呼唤她,却不知是否隐隐感觉到至大的不幸,所以只是怔怔的望着她,无法说话。

妇人很慢很慢走过来,温柔地理好他因为睡觉而有些乱的头发,温柔地为他整好衣衫,温柔地抱他入怀,轻轻地说:“殿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所有雁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殿下,你一定要……”

声音悠然而止,那抱着他的手臂慢慢的垂落下来。

他很慢很慢地低下头,看到妇人的另一只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前,而手中,握着一把匕首的柄,匕首的锋刃,已没入胸口,再也看不到了。

他很慢很慢地后退一步,看着那和母后有着同样温柔笑容同样温暖怀抱的妇人如母后一样倒下来,鲜血慢慢向四下溢开,慢慢染红他没有穿鞋的双脚。

他没有再推她,呼她,他知道她再也不会醒来,他甚至没有哭,他只是呆呆站着,怔怔看着,等待着不断流出的鲜血,把他淹没。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人发现,他只知道,每一个随护的侍卫,都无声地望着这一切,他只知道,他的贴身侍卫莫苍然,慌乱的叫着他的名字,抱着他,摇晃他,而他仍然只是直着眼,呆呆前方。

然后,他看到余伯平慢慢走进来,每一步,都缓慢得仿佛要用一整天的时间来走。余伯平慢慢抱起血泊中的妻子,慢慢呼唤一个他听不清的名字。

然后,余伯平张嘴,吐血。

余伯平抱着他的妻子,不断吐血,他的血和妻子的血再也分不开。每一个上前劝慰的人都被他凶狠地喝退,每一个想要拉扯的人,都被他这一刻狰狞的神色吓到。

余伯平一只吐血,而他一直呆呆看着。他从不知道,人的嘴里可以突出这么多鲜红的血一直到余伯平晕死过去,人们上去,想要扶他上床,却怎么也拉不开他紧抱妻子的双手。在那以后,余伯平再也没有醒过来。

余波平一直晕迷,一只在宜于着,呼唤妻儿的名字。他的呼吸渐渐低弱,他的生命即将逝去。那么多人围着他呼唤,那么多人愁眉不展,那么多人苦心医治,却还疑点效用都没有。

那一天,莫苍然带着他来到余伯平的床前,嘶哑着嗓说:“殿下,请你叫余大人起来。”

他怔怔望着床上那消瘦的人,怔怔望着这一段暗无天日的岁月中一只保护他的人,怔怔望着那不断呼唤妻儿,渴望死亡的人,然后,他大声哭了起来。

他在那晕迷的人耳边痛哭,他大声地喊叫:“余叔叔,你不要扔下我,你不管我了吗?”

他拼命的哭喊着,想要交出他所有的惊惶、害怕、恐惧,他死命地推着那个大人,害怕这个保护者像以前每一个亲人一样,转瞬之间,冰冷僵硬,再也不会回应他的呼唤。

这是他第一次唤那人做叔叔,从此之后,这个称呼再也没有改变。在许多年以后,人人都以为,他对余伯平的敬重、关爱,顺从是因为感恩,只有他知道,那只是因为,那是他的亲人,是他所认定的亲人。

他们一个逝去了保护自己的亲人,一个把应该由自己保护的亲人推向死亡。于是,在这寒冷的人间,一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理所当然,彼此慰藉,彼此温暖。

也许是神迹,又或是其他的原因,在他的哭闹声中,余伯平竟然清醒过来。

他憔悴而苍白,艰难地伸手,抱住那在他身上大声哭喊,因为他的醒来,而欢喜大喊的孩子,用干涩的声音,轻轻地唤:“殿下。”

第二章 国破家亡

余伯平没有等自己病好就迅速地下令,大家分批乔装撤出京城。

他第一次在白天,走在了京城的大街上。地上到处都暗红的色渍,听说那是永远也洗不净的鲜血。满街都是没有收拾干净的尸体或残肢,两旁的街道,隔几步就有破败的门板、空洞的房屋,或火后的余烬。

有的房子大门敞开,可以清楚看到,厅堂正中,那悬吊在半空的尸体,有的物资,已烧毁一半,还有人坐在灰烬中,痴痴笑笑。

街边有人叹息,有人摇头,有人说造孽啊!

然而,这一切都比不得城门前,那被枪尖高高挑起的小小尸体更让人惊心动魄。城门前围着不少百姓,指指点点,他们的议论声,如此清晰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