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看着面前的人,微微皱眉,心中一时有无限的疑问:“及时赶上?你……难道是特意来救我的?”

“那当然。”灵均似是叹了口气,“在下看出姑娘身上中的乃是碧蚕之毒,出自于滇南我教的领地,若在下不给姑娘解了这毒,岂不是令听雪楼误解?”

他的话说得客气婉转,滴水不漏,可苏微心里却依旧警惕:这个人身在滇南,又是怎么一眼就看出自己身份的?他到底对自己、对听雪楼怀着什么样的心思?这次中毒的原因蹊跷,拜月教是敌是友尚未断定,如今自己内力全无,若这个人有歹意,在这深山之中动起手来,只怕这一潭碧水便是自己的葬身之所。

她手指动了动,想要抓住什么,却发现袖子里是空的。

“苏姑娘要找的东西,应该是这个吧?”灵均淡淡开口,似乎对她的想法洞彻于心,对她伸出了一只手——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剑,正是她昨夜和那条巨蛇搏杀时掉落的。

“在下没有管束好双双,吓到了姑娘,实在抱歉。可在下也不能任凭姑娘伤了它,所以不得已出手击落了短剑。”灵均叹了口气,“为了表示歉意,特此向苏姑娘送上一件礼物。”

他将短剑扔给了她,然后再度从怀里拿出一物来。

那一刻,黎明的光影中,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朵蓝盈盈的花——赫然就是开在昨夜的水底白骨之上,触手即凋谢的那花!

“这就是雾露龙胆花,天下罕见的灵药。”灵均袖子微微一拂,袍袖猎猎飞舞,将那朵神奇的花托起在空中,“这种花为碧蚕卵的寄生,植于白骨,开于暗夜,普通人不能用手触碰,触及必败——必须用玉制之刀采下,方得如生。”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看着面前已然平静如初的水面,却依旧忍不住地惊骇,“可昨夜……昨夜是怎么回事?那些碧蚕,那些生灵,为什么会……”

“昨夜是四月十五,适逢花开的最好节令。月圆之夜,那些碧蚕幼虫从龙血树下破土而出,蜂拥而至,在水中产卵。碧蚕卵和龙胆花都是珍稀的药材,所以我每年也会来这里几次采集。”灵均指了指潭水深处,声音淡淡,“昨夜我用笛声放牧丛林里的那些生灵,它们听到了我的召唤,便从密林各处前来,投入潭水中,成为祭品,任凭碧蚕吃空它们的血肉,然后在白骨上产卵。”

话音未落,他袖子一拂,那花落到了她的手中,一股寒气顿时刺骨而来,那朵蓝盈盈的花似乎是冰雪做成,令苏微不由得颤了一下。

“相信苏姑娘千里而来,只是为了此物。”灵均的声音恭谨而客气,“请将它揉碎,敷在手臂上被封的穴位处,便可解你身上的碧蚕之毒。”

苏微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连真容都不曾露出的神秘人。然而转念一想,若是对方要取自己性命,不要说在高黎贡火山爆发那一次,便是昨夜放着自己不管也就可以得逞了,何必等到如今再来下毒手?

仿佛猜到了她的疑惑,灵均淡淡笑了起来:“灵均不敢勉强姑娘,但这花摘下来后只能保存六个时辰,姑娘自己早做决定吧。”

苏微不再犹豫,如言将那朵花贴着肌肤揉碎。那朵花冷得刺骨,却柔如冰雪,仿佛露水一样消失在已然惨绿色的手臂上。瞬间,一股冰冷的气息顺着血脉蔓延,扩散到奇经百脉,凝滞已久的气脉顿时重新连续!

她心中一喜,却是不动声色地提了一口真气,竖起了手掌,虚空一挥,身后一丈开外的一棵树木应声折断,裂为七截,寸寸如削。

“好厉害的七杀掌。”灵均不由得微叹,“不愧是血薇的主人!”

“这……真的是解了?”她回过手,感觉着真气在经络中回环流转,充盈四肢百骸,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体内的毒如此轻易便被拔除。那一刻,她抬起头看着灵均,心里对这个人的狐疑也解除了,却有些说不出的奇特感受。

“苏姑娘已然痊愈,那在下就告辞了。回到了洛阳,记得替我问萧楼主好。”灵均微微点了点头,道,“至于这碧蚕之毒是如何出现在中原,又是如何毒到了姑娘身上,在下一定会好好追查,给听雪楼一个交代——”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雾气中的人微微颔首,摇手作别,重新踏波而去,竟是毫无留恋,仿佛这一场陌路相逢只如海上浮萍一聚。灵均转身逆流而上,脚下水流粼粼,竟然是由一巨兽托着,迅速地沿着雾露河消失在白云的最深处。

苏微倒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明白他不是踏波而来,那条被他踏在脚下做坐骑的,居然是昨夜那条双头赤色的巨蛇!难道,这便是方才他口中的“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