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头去,哼了一声,低声:“谁……谁像你这么不要脸啊。”
“你不就是喜欢我的不要脸吗?”他在耳边轻声地笑,“我又不会武功,若不是靠着‘不要脸’这一长处,哪里能追得上这样厉害的女侠?”
“哈哈……”苏微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药室内你侬我侬,轻声笑语,忽然听到外面廊下的风铃一连串地响了起来,苏微连忙推开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有人来了!”
声音未落,帘子外出现了一个绰约的影子,却是胧月,她显然看到了他们两个尴尬的样子,只是低垂着眼睛,站在帘子外轻声道:“苏姑娘,原大师,灵均大人让我来问问两位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大……大概三天后吧。”苏微脸上犹自发热,涩声回答。
胧月微笑:“好,这样奴婢也可以准备一下。”
苏微吸了口气,将原重楼推到了一边,声音平静了下来,道:“多谢你们费心,其实不用准备什么,有两匹马做脚力也就够了。”
“那怎么行?”胧月盈盈地笑,“姑娘是听雪楼的贵客,难得来月宫一趟。灵均大人特意吩咐了,要属下好好地准备,送姑娘一程。”
当胧月离开后,他们两个人面面相觑,没有了片刻前的心情。苏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说,那个灵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她抬起头,看着灵鹫山上的白云,“有时候,我觉得他内心似乎很不快乐……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没有感情的苦行僧侣。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古怪?”
原重楼不知道如何搭话,只能苦笑:“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江湖人的事情?”
“别再说我是江湖人!”她顿时有些不快,“我已经退出江湖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已经很清楚她的脾气了,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立刻投降,否则会有什么后果,“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呢。我的伤差不多全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碰到。”
“说不定还能碰到的。”她看着天上离合聚散的白云,心里却有一种奇特的预感,沉吟了一下,道,“拜月教在两广滇南势力大,我们去了腾冲,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原重楼没有立即说话,沉默了一下才道:“也是。”
“怎么?”她转头看着他,有些诧异。
她原本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的侧脸——这些日子的休养生息,令他苍白消瘦的脸颊饱满了一些,有了血色,竟有几分丰神俊秀起来。
她竟然看得略微有一瞬的失神。
“我在想,迦陵频伽,你是非常有本事的女子,所结交的也都是这些超凡脱俗的高人。如今……如今却要跟着我去腾冲过平庸的日子?真的觉得有点像是在做梦……”他苦笑了一声,“就像牛郎遇到了织女,耍了个赖偷了她的衣服,然后就讨了个仙女老婆回来——回想起来,真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呢?”
他用调侃的语气说着,说得委婉,却依旧难以掩饰言语间的低落——织女最后还是回到了天庭,一道银河,天人永隔。这个故事的结局她当然知道。
她心里一沉,呵斥:“别乱用比喻!我不会走的。”
“嘿嘿,就算你想走也不行,我可是死活都缠上你了!”原重楼却忽地笑了起来,出其不意地俯身亲了她一下,眼眸微微闪亮,看定了她,“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要负责——你只能跟牛郎回腾冲,去放一辈子的牛了!”
在听雪楼人一行离开的三日后,她和原重楼也离开了月宫。
走的时候,正是黎明破晓。整个月宫还在沉睡之中,静悄悄的一片,干涸见底的圣湖上笼罩着一片淡淡的薄雾。不知道为什么,在眼角瞥过的刹那间,竟然会令人感觉到薄雾之中隐隐约约站着一个人形。
苏微忍不住驻足看了片刻,直到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
从她到来直至离开,身为拜月教主的明河竟然从未出现过。率人来送行的是灵均,脸上还是戴着面具,说的话并不多,但语气却极客气,馈赠的礼物非常丰盛,装了满满一个马车车厢,从丝绢布匹到金银首饰,足以让他们在腾冲衣食无忧地生活上十年——看来,胧月果然是好好地准备了送客的厚礼。
然而,苏微却客气而坚决地谢绝,不肯接受分毫。
“我们两人有手有脚,到了腾冲自会安家立业。”她的语气不卑不亢,却毫无商量余地。灵均似是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击掌,命下属牵上来了两匹骏马,道:“这两匹马是从莫冈山谷里带回来的,原本就是你们的坐骑,总可以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