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的飞针继续飞出,转折了方向,噗的一声钉穿了萧停云的衣角。就在一瞬间,白衣迅速泛黄,赫然蚀出了一个洞!
萧停云吃了一惊,迅速挥刀将衣角一刀斩断,抬头看去,赵冰洁已经飞掠到了窗下,一手扣住了一个枯瘦的老人。
谁都没有想到,在这家小酒馆厨房的灶台下,居然还有一个暗门。
“咦,是九公?你……你居然还活着?”赵冰洁看着那个人,似乎也愣了一下,不由得微笑起来,“我还以为你在上次江城梅家的灭门行动里一起被杀了呢……看来在苏姑娘的血薇剑下,还是有不少漏网之鱼。”
九公看着眼明手快制住自己的女子,眼里也满是震惊之色:“你……你不是梅景浩手下那个家臣的……叫什么来着……赵九?对,赵九。”他喃喃,竭力回忆,“你不是赵九的那个瞎眼的女儿吗?你……你为什么要救萧停云?!”
朝露之刀微微颤了一下,在老人皮肤皱褶的脖子上擦出一道血痕。赵冰洁咬着牙,微微点了点头:“我父亲名叫赵履,排行第九。你给我记好了。”
“哪里记得住那么多。”九公嘀咕了一声,目眦欲裂地看着赵冰洁,呸了一声,“贱人!你明明是我们安插的人,居然在这时候背信弃义?天打雷劈的叛徒!”
赵冰洁微微笑了一笑:“笑话——谁说我是你们的人?”
“贱人!你还想抵赖?”九公厉声,怒斥着叛徒,“你们赵氏世代都是梅家的家臣,你爷爷、你爹、你娘,都是梅家的人!当初你爹你娘拼了性命才把你送到听雪楼去卧底,你今天这般负恩反噬,难道不怕天打五雷轰?”
他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去。因为刀锋一紧,逼得他无法说话。
“负恩反噬?”赵冰洁微微冷笑,不屑一顾,“笑话!我父母愿意为连他们名字都记不住的‘主公’死心塌地地卖命,那是他们的选择——可凭什么要我一生下来就要继续做梅家的奴才?梅家于我,何恩之有?”
“你……”九公额头青筋凸起,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给我听好了,九公!”赵冰洁站在窗前,手里握着刀,一贯平静的语气也变得说不出的狠厉,“我才不是梅家的奴才!梅家,是我的仇人——杀父杀母的仇人!我恨死了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如今还是一个父母双全、待嫁闺中的好人家的女儿,才不会变成如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语音里已然有了哽咽,双眸里竟然仿佛烈火在燃烧,回过手用刀柄击在老人的头上,重重将他击倒在地!
九公呻吟着跌倒,口鼻里有鲜血急涌。
从进入这间酒馆之后,萧停云的眼神就落在了赵冰洁身上,警觉地看着她的每一个动作,眼神凝重,杀气并不曾放松半分。
这个女人实在是敌我难分,不到最后一刻,他都无法完全信任她。
然而,听到这句话,萧停云的脸色变了,从胸臆里吐出了一声叹息——这么多年来,他居然还是第一次从冰洁波澜不惊的眼里看到了这样的悲愤之意。
这种深藏隐忍的愤怒和仇恨,已经在她心底燃烧了十几年吧。
“当时,天道盟成立,以梅家为首的七个武林大豪定下了这个计划,把我送去卧底。”赵冰洁将九公击倒在地,封了他背上的大穴,冷冷地俯视着他,“你们挑中我当卧底,除了因为我父母都是梅家的死士之外,也因为我不但为人机灵,而且身体虚弱没有习过武——这样,听雪楼就不大会怀疑一个不会武功的孤儿,而我因为无力自保,也就只能死心塌地地为你们效忠。是也不是?”
她握着朝露之刀,忽然间大笑起来:“笑话!你们杀了我父母,毁了我的家,在我身上下了毒,把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居然还妄想我会为你们赴汤蹈火?!”
“你这个贱人!不知报恩,反而噬主!”九公无法反驳,只能咬牙怒骂,“背叛了梅家和天道盟,你以为你还能活下去?”
“我当然知道自己不能活。”赵冰洁收敛了笑声,平静地道,“把我送到听雪楼的时候,你们就给我下了毒——每一年,我都需要从天道盟拿一次解药,否则就会生不如死。而那种解药在缓解的同时,也会令毒在我身体里进一步加深。你们就是靠这个来绑住我,使我俯首帖耳不敢背叛,对吗?”
那一刻,犹如一道电光掠过心头,将他心中剩下的疑问全部昭然照亮。
“冰洁!”萧停云失声道,“原来是这样。你……你为什么从来不说?”
“我不知道该对谁说。我不是一个喜欢向人示弱求助的人。”她回头看着他,淡淡地笑,空洞的眼里流露出一种深沉的悲哀,“南楼主和秦夫人对我真的很好……事实上,就连我的亲生父母,也不曾待我有这样的情分。我不想做对不起听雪楼的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