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刚回屋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收拾一下行李,就看到门被礼貌地敲响了,不轻不重,刚好是三下,他还在想会是谁呢,结果一开门,进来的人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二十五岁的冯心甜,不像十七岁那么单薄纤细好像会被风吹走似的,她眉眼长开,面容秀丽,笑容浅浅淡淡却恰到好处,无一不显示着大家闺秀的教养和矜持。
安逸之承认第一眼,他心里涌上来的全是从前的怀念,夹杂着重逢的欣喜——实在是不曾料到,会在这里见到冯心甜。
可是过了一会儿,欢喜退去,他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惊慌失措,脑袋里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完蛋了。
冯心甜和叶田田长得一模一样,除却气质不同,很容易让人分辨得出来,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叶田田的身份就很可疑了。
要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安逸之的大脑急速运转,但是面上却若无其事,请她进屋来,却因为太过紧张,忘记把门关上了,他不知道叶田田会在一会儿之后就站在外面偷听。
冯心甜负手而立,视线始终落在他身上,眼睛里透出来的是真实的欢喜,这让她的语气都显得轻快了:“没有想到吧,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坦白说,是惊喜还是惊吓还真不好讲。安逸之理清了头绪,千言万语想要说,但是最终选择说:“真高兴能见到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居然感觉到了违心,这实在是出乎他自己预料的事情。
冯心甜更是高兴,眼波微动:“我也是。”她想,几经生死,终于能够再次相逢,你我之间,想必上苍怜悯。
安逸之说完那句话,下意识地估算了一下时间,真心希望今天叶田田能够玩儿疯了别回来,殊不知她就躲在门后把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呢。
“但是这里并不安全。”安逸之微皱眉头,“你不该过来。”
冯心甜浅浅一笑:“你放心,我父亲知道我来此地……本也是为公事而来。”冯心甜分得清主次公私,什么公事那是国家机密,她不会轻易透露出去,因此一笔带过,“你呢,那么长时间不久,一切都还好吗?”
“还不错。”安逸之仿佛也是在与她闲话家常,“我在和平大学教书,你呢,这些年去哪儿了?”
冯心甜面上便浮现出一丝伤感和无奈来:“在美国养病,七月份刚回得国。”
安逸之粗略一算,倒也巧,他刚离开京城,她就回来了,两个人也就没有碰上,“身体可好些了?”
“好多了。”冯心甜捂着胸口,“心脏还算匹配。”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不是自己的,这实在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
而安逸之眼皮子一跳,一说到心脏,他就更担心了——叶田田本来就是冯心甜的后备,为了治她的心脏病而培育出来的,万一被知道了……天,后果他简直不堪设想!
叶田田是一个人,并不是器官储备,安逸之的这个念头异常清晰,他回想起叶田田鲜活生动的模样,那每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论点,那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的属性,还有还有……真的是……想想都觉得肝疼胃疼。
真是欠了她的,所以注定要为她善后吗?
问题是,他要怎么把叶田田的事儿给瞒下去?冯心甜聪慧过人,稍稍露出不慎之处她便会起疑,说起来,还不知道冯心甜本人究竟知不知道有那么一个“妹妹”的存在。
安逸之心神恍惚,根本没能好好和冯心甜说些什么,好在她也矜持,今天不过稍稍来坐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安逸之送她出去,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灯关了,他心中一紧,连忙进屋查看,只见厕所门紧紧关闭着,他拍了拍门,根本不敢高声,只能压低声音喊:“田田?田田是不是你在里面?”
而叶田田此时此刻,躲在狭小的厕所间里,怀抱着膝盖,脑袋低埋,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她的牙齿在不断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总之就是怕得不得了,以至于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人心都是长偏的,安逸之对冯心甜的感情,有少年时期的暗恋,也是对她多病的怜悯,还有青梅竹马的时光,喜欢是喜欢的,但是也就是这样了吧,没有机会更进一步了——安逸之其实挺倒霉的,喜欢过冯心甜,但是从来没有表露出来,维多利亚喜欢他,但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没有开始就已经夭折,轮到叶田田这里,更是混乱无比。
不过他的心已经不知不觉开始跑偏了,这是一个转折的时期,但是还不够。而叶田田,也必须鼓起勇气,来面对这个自己生命里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