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母亲是个疯子,那么说不定他身上也有家族性遗传,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然而霍铭洋却冷冷笑了一下:“哪里,她很清醒,甚至比一般人都清醒。或者说,她是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
超能力……夏微蓝心里又默默地冏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或许,这就是她被送到这个地方的原因吧。
霍铭洋顿了顿,又道:“我母亲有一半的尼泊尔王族血统,因为加德满都的一场政变而被迫流亡中国。她虽然嫁给了我父亲,但每年必然要秘密回故乡一次,去喜马拉雅山脚下冥想静修……在某次回来后,她忽然开始说自己预见到了末日的来临。”
“什么?”夏微蓝忍不住笑了,“她也相信那个2012的末日预言啊?”
“是啊……非常相信,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信念。”霍铭洋淡淡地道,“她天天折腾,念叨得多了,我父亲受不了,就干脆把她送到了这个精神病院。当然,那也是因为当时他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母亲已经令他烦厌了。”
他说得淡然,听的人却不知道如何回应。
“很快,这个嫁到异国来的女人就这样被人遗忘。只有我会在每个周五放学后偷偷地来看她,转几趟车,不让一个熟人看到。”霍铭洋苦笑了一下,“那时候我上着s城最贵的私立学校,很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有一个黑道的父亲,以及一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母亲。”
“嗯。”夏微蓝想象着他少年时孤独骄傲的样子,点了点头,“后来呢?”
“那一天我来看她,她又抓着我的手翻来覆去地跟我说末日到来的事情。”霍铭洋苦笑了一下,“我终于不耐烦了,第一次对她发了火,说她是疯子。她大概没想到唯一的儿子也会如此对她说话,一下子怔住了。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想提前离开。然而那个时候我们才发现病房的门被反锁了,床头呼叫器坏了,也没有一个护士当班。”
“啊?怎么会?”夏微蓝紧张起来,“然后呢?”
“然后?”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冰冷,用词也短促起来,一字一字,显得很铿锵,“起火了!我们被反锁在房间里,怎么也逃不出去!”
“啊?”夏薇蓝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道仇杀。”霍铭洋吐出一口气,眼睛在黑暗里微微闭起了,冷冷地道,“了么?做霍天麟的女人和孩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妈妈……就这样死了么?”许久,她低声问,“你的脸也是在那时候……”
他没有回答,在黑暗里抬起手,摩挲着自己包扎满绑带的脸,语气恍惚:“火很大而且每一个窗户上都装有牢固的铁栅,根本无法述逃出去……她抱着我的腿,用力地把我抬起来,命令我把头贴在窗户上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出现了痛苦的扭曲,喃喃着:“火从她背后蔓延过来,烧到了她的身上。她还是一动不敢动,忍着疼痛用力托着我的脚……啊……最后她被烧成了焦炭,身体缩成了孩子那么小。你想象不出那种惨象!”夏微蓝只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但是,我活下来了。”他在黑暗里苦涩地笑了一声,“他们都说这简直是奇迹……因为那样大的火里本来不该有人可以幸存的,而我却在停止心跳三个小时之后苏醒,而且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一件事……”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低声道,“我是一个还魂者,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他说得诡秘,夏微蓝打了个寒战,看着这个从鬼门关回来的人:“是你妈妈的在天之灵保佑了你吧?她的愿望是多么强烈啊……上天一定也被她感动了。”
“上天?”霍铭洋苦笑了一声,不置可否,“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因为贴在灼热的铁橱上,这张脸却被完全毁了。”他回忆着生命里那一段最黑暗的日子,“那段时间我精神崩溃,得了严重的抑郁症和自闭症,不再上学,不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活下去……直到父亲重金请来了范特西医生。他赋予了我新生,也成了我最信任的人——”他笑了笑,眼神却满是萧瑟而悲伤:“谁知道他居然是‘社团’那边派来的人呢?原来在这个世上什么都是假的……”范特西医生?就是昨夜出现的那个持剑的西方人么?原来他是霍铭洋的整形医生啊……可为什么他又那副打扮,还和那些奇怪的人打起来了呢?夏微蓝头疼地想着,觉得自己只看到了冰山的一角,隐藏在水面下的庞大而复杂的真相令她有些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