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一切峰回路转。
随着之轩的回国和介入,一切都迅速好了起来。他带着她回到了老家,回到了人群中,对外宣称这个孩子其实是他在某一次途经中国转机和她小聚时的爱的结晶,而她因为太过于爱护他的名誉,在他本人没有回来之前一直不肯说出实话,哪怕被所有人误解。
父母喃喃地骂女儿死心眼,又心疼此前对她的驱逐。她安然地回到了家,收回了所有人的爱,然后,很快又离开了家——她出嫁了,嫁给了那个青梅竹马的恋人,明媒正娶,礼数周全,没有让任何人看笑话。
所有的一切,都和她少时梦寐以求的一模一样,完美无缺。
除了那个奇怪的婴儿。
婚后他们在b城安了家。她开始教钢琴课,他间或出去旅行,但频率已经少了很多,大多数时间都待在家里陪伴她们母女,给旅游杂志写稿,把自己这些年的探险都记录下来——生活平静而温馨。她开始逐渐接受这个莫名其妙的孩子,试图让自己成为一个好母亲。而之轩也成了一个好丈夫,对她体贴入微。
唯一不平常的,是他看女婴的眼神——那不是一个父亲看孩子的眼神,更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看着所信奉的神灵。每每她无意看到,就觉得心里一跳。
有几个夜晚,她深夜醒来的时候看到他单膝跪在摇篮旁,凝视着孩子,低低地说着什么。而更奇怪的是,她居然依稀听到那个孩子在咿呀地开口说话,两人似乎在一问一答,而她却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言语。
之轩的心里,似乎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那个秘密和这个婴儿相关,却偏偏是她这个妻子和母亲所无法了解的。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甚至开始留意起他的一举一动,注意着一切和他有关的细节:手机短信,信件往来,乃至网络通信。她成了一个克格勃。
一天晚上,醒来的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仿佛歌咏,又仿佛祈祷,似乎有人在楼下进行着什么神秘的仪式。她听了一会儿,确认那个声音是之轩的,心里忽然觉得毛骨悚然——他在做什么?在对那个孩子做什么?
然而,她披衣起来,下楼查看的时候,却看到他坐在摇篮边,手边放着一些银质的器皿,似是在什么仪式里才用得到的款式,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十字架,按在婴儿的心口上。他的指尖上有水,一滴滴地落在要儿的额头上。
“你在做什么?”她再也忍不住,失声低呼道。
“惊醒你了么?”他一惊,有些歉意,“没事……你不用怕,很快就好了。”
“之轩,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疑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你信了教么?不然为什么每个礼拜都要去教堂做祷告?这些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为什么那么神出鬼没?那个孩子……都和你说了什么?”
他叹息,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是回来了么?我最近哪里都没有去。”
“是,你最近是哪里都没有去,”她却苦笑了一声,实在忍不住,将自己知晓的秘密捅了出来,“但这些天我一直偷偷留意着你在做什么。你在不停地写信,那些信全都是寄给s城一个叫德芙雅尼的女人的,对么?她……她是谁?是你的秘密情人?”
他看着她,眼里有一丝犹豫和无奈:“青,你相信我么?”
“当然。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所以,请不要欺骗我。你救了我,之轩,你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毁掉我。”
“那么,就不要问我任何问题,因为我无法回答,也无法骗你。”他语气诚恳而无奈,“青,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神,我最爱的就是你,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情,更不会爱上别的女人。”
丈夫的眼睛是如此的诚挚,她的心一瞬间就软了,接下来的话再也问不出口了。
之轩转过身,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如同凝望圣坛上的神,低声道:“相信我,青。要好好养育这个孩子,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她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凝重,那一刻她忽然升起了莫名的排斥和嫉妒,忍不住冲口而出:“你的意思是,她比我更重要?如果遇到危险,你要我舍命去救她?”
“……”之轩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却没有否认。
她愤怒地冲到摇篮边,想要把那个古怪的婴儿抱起来。孩子在安静地眨着眼,看着他们,表情出奇得安静,目光里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一瞬间将她的情绪抚平了。她高高举起的手落了下去,无力地抚上了孩子柔软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