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笙停下脚步,用脚尖沾着血,在地上画了一个符咒,喃喃念了几句,最后轻轻一跺脚——只是一转眼的时间,地面便裂了开来,将那些士兵的尸体埋入了黄土,然后重新闭合。
“不错嘛,几个月不见,法术竟然长进了这么多。”西京在一旁点了点头,难得地夸赞了一句,“看来你还真得挺有慧根。”
“那当然!”那笙洋洋得意地跟在他身后,“你说过我每学会一种法术,就教炎汐一招剑法的——如今我已经把那本《术法初窥》上的八十一种法术都学会了,你是不是该把所有剑圣门下的剑法都交给他?”
西京愕然回头,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如此较真也如此聪颖。
“怎么,你难道想反悔?”那笙看到他的表情,不由急了,“你是剑圣,不能说话不算话的!”
“好好,”西京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人小鬼大,就知道向着你的如意郎君。”
那笙满脸的不高兴:“我都快二十岁啦,不要乱摸头!你到底教不教?”
“当然教,”西京放下手,笑了笑,“等战局平定一些,我就抽空去一趟镜湖大营,把《击铗九问》上的剑技全部传授给复国军。”
“哇,”那笙惊呼起来, “酒鬼大叔,你真大方!”
“没什么大方的,”西京摇了摇头,“空桑人欠鲛人太多了,这点又算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一边闲聊,一边向北行去。沿路都是战火的痕迹,十室九空,只有尚未熄灭的残火在断壁残垣间暗暗燃烧,乌鸦的欢呼声在风里四处传播,分享着死亡的盛宴。
那笙看着这般凄惨的景象,心里更加难过。
“那个破军,真是罪该万死。”她喃喃,“希望龙神和臭手能早日打败他。”
西京却是满脸忧虑:“没那么容易,他太强了……不但继承了破坏神和剑圣的两种力量,还是伽楼罗的拥有者——最可怕的是,魔可以从杀戮和毁灭里吸取力量。战争进行到现在,他的力量已经比一开始提高了许多!”
那笙站住身,不可思议地回头看着西京:“那么,现在没人能打败他了么?”
空桑剑圣回头凝望着大陆尽头矗立的白塔残骸,面容严肃:“一对一,整个云荒已经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的剑技与我相当,灵力于真岚相当,再加上可以与龙神抗衡的伽楼罗金翅鸟……你想想,要多少人联手,才能勉强与其相抗?”
那笙虽不懂什么天下大事,然而听到如此简单明了的分析,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好可怕啊。”好半天,她才轻声道,“一年前在桃源郡遇到他的时候,谁知道他会变成这样?“
西凉苦笑:“如果一早知道,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其斩杀。”他拍了拍腰畔的空酒壶,“剑圣一门传承数千年,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师们败类……破军出世真是祸害天下啊。”他扭头望向西方尽头,低声道,“只可惜慕湮师傅去世了——如果他知道今日的状况,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那她不如死了的好……看到这个样子,她一定很伤心,又没有办法。”那笙只是闷闷的把双手绞在一起,一跳一跳的避开地上的尸骸。
西京摇了摇头:“不,如果师傅还在,说不定会有办法。”
“是么?”那笙诧异不已,“连你和臭手、龙神加起来都没有办法,她能有办法么?她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么?”
西京还是摇头,“不,一个人的强弱并不是以力量来衡量的,对破军来说,这时间所有的一切加起来,都比不上慕湮师傅的一句话。”
啊?”那笙不解。
“你不会明白的。”西京叹息道。
“哼,最讨厌你们这些活了上百年的家伙装深沉了。”那笙觉得自己被轻视了,不由微微生气起来,“一说到这个,你和太子妃就打马虎眼儿——你们不说出来,怎么就知道我不明白么?”
西京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他抬起头,看向了天际,脸色有些茫然,“说实话,我真是不了解这个以前的师弟、现在的对手——白璎或许比我更了解他一些,因为他能比我更能明白人和人之间的微妙感情……我只是一个大老粗。”
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一痛,汀死之前的那些话犹在耳边。
——汀,汀,在你活着的时候,我并不真正明白你的心意,知道你死去,却已经无法挽回。如今的你已经化为白云归于天上,是否也在看着大地上的这一场血战,为自己的族人和我忧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