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快……否则,来不及了……”白璎喃喃,“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真岚,他,他一定是出事了!”她开始咳嗽,身上那种僵冷感又开始蔓延,逼的她无法呼吸。
“好的。你先休息。”真岚轻拍她的后背,扶着她躺下,“你要好好的,才能看到他回来啊。”
这一瞬,穿过她雪白的长发,他第二次看到了她背上那个逆位五芒星的符号。他的手颤抖了,他忽然想起了在一册上古卷轴上看到的话,明白了这代表什么。
她重新在水底睡去,因为枯竭和伤病而显得如此苍白而虚弱,身子蜷缩成一团,宛如一个孩子。睡梦中眉头紧缩着,眼角依稀有泪痕——这个要强的女子,在醒着的时候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直到睡了才会象个小孩子一样。
他凝视着她,轻轻吐出了无声的叹息,站起来离开病榻。
她握紧他手时的痛感还残留着,撕裂了他仓促缝合的伤口,然而她却丝毫没有察觉。
“苏摩……苏摩。”他听到昏睡中的人发出呓语,恐惧而焦急。
结束了么?他在转身离去的瞬间,感觉心中荒凉如死。
星魂血誓——她在慌乱中吐出的那四个字仿佛禁咒一般,将他心中的热度在瞬间冻结。她一直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无论是在神庙归来还是镜湖受伤之后,始终保持了沉默,将这个秘密收藏在心底。想来她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知道一旦说出,将会深深地伤害到对方。
他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法术,也知道施用这样可怕的咒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那个人,是不惜一切要得到她的。那个背天逆命的傀儡师甚至可以不顾天地轮回。星辰宿命,用了全部的血和力量来缔结这个盟约,只为换取和她同生同死的权力,弥补少年时的过错。
从此以后,他和她无论身在何方,将永远不会分离。
多么可怕的想法,多么狂暴而不顾一切的举动!她或许曾经一度是偏向自己的,但是那个人却以如此狂暴、不顾一切的行动将她拉了回去。
多么可笑……不久之前,在她为自己缝合躯体时,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她,从此可以举案齐眉、相互扶持的度过余生。
真岚在无色城里独自行走,只觉头痛欲裂,身上的伤还在不断渗出血,他却浑然不觉。他茫然的走着,黑色的斗篷拂过满目的石棺,那里面沉睡着一个个无法见到天日的族人,那些灵魂的呻吟穿过石棺传到了他的耳畔,让他混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是的,他的心应该放在这里,而不应被拿去放在猜忌和痛苦的烈火上灼烤。
“是啊。”他轻轻吐出了两个字,在光之塔前回身,看着铺满了水底的无数灵柩,“为什么我到如今,竟然还会被这种事所困扰——我的心,本来就应该只属于你们。”
“我的先祖,我的子民,我的国家,”将双手握在辟天长剑上,他缓缓对着那些受苦的灵魂屈膝,“因为我的无能,才让大家百年不见天日——但是请相信,空桑一定可以再度出现在日光之下,我也将为此献出毕生的精力。”
“是的。”忽然间,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接口,“我相信你,真岚。”
他愕然抬首,身周却没有一个人影,只有声音一直传到耳畔。
“西京?”听出了是远在东泽的故友,真岚不由站起身来,“你在哪儿?”
“我在城外的水里。”西京的声音凝聚成一线抵达耳际,显然是用了武学心法,“真岚,我和慕容修有 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面谈,但却无法进入无色城。”
“重要的事情?”听出了这个酒鬼朋友语气里从未有过的严肃,真岚连忙道,“稍等,我立刻出来见你们。”
黑色斗篷如风拂过,立刻消失在无色城的光影中。
看到西京和慕容修的时候,真岚略微吃了一惊:这两个人都显得有些狼狈,身上还溅了血迹,仿佛为了某件急事匆匆赶来,却在一路上遇到不少麻烦。
而且,也不见那笙在他们身侧。
“怎么了?”真岚把片刻前的软弱情绪迅速压了下去,挑眉看向多年的挚友,“我的大将军,你不在东泽坐镇,却把我们的军师也拉到水下来了?”
“不,皇太子见谅,是我拉着西京来的。”慕容修却是上前一步,行礼。
他身上带着辟水珠,显然也是出于西京之手。真岚看着这个中州来的商人,发现他身上伤痕累累,显然从九嶷郡到镜湖的这一路走的颇为艰难,不由惊讶:“到底有什么事让你们两个大老远地跑来?如果要商量,用水镜传话也是可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