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柳升是客人,但他这会儿却反客为主,几乎和张越同时吼了这么一句。没过多久,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就跨过了门槛,恰是当时随同张倬前去交址的一个长随。他一进门瞧见有外人,顿时有些发愣,待到张越出言催促,他方才赶紧上前双手呈上了一封信。张越也没在意柳升凑上前来看,取出信笺展开来从左到右一浏览,脸色顿时僵了。
“我说贤侄啊,你还真是乌鸦嘴……”
听到耳边这么一声说不清是感慨还是埋怨的话,张越不禁用右手拇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阳穴,没好气地苦笑道:“我如今只后悔当初以为二伯父张攸在交址料理得诸事妥当,没有再加把劲让荣昌伯回京,换一个人任副总兵……想不到他这次竟然贸然出征,导致溃败!他是伯爵,二伯父和黄老尚书还能压着他,陈尚书他们几个却是没法子!”
“这还用说么?那些个只会磨嘴皮子的文官算什么!”
尽管荣昌伯陈智此次招致大败,但安远侯柳升言谈间却仍是对那些文官不屑一顾。也难怪他如此,他当初那会儿随同靖难起兵,之后又南征北战的时候,那些文官不是在安全的地方筹划,就是还在家里读书备科举,如今却是一层层占据了实权位置,心里自然颇为不忿。
恼怒地从张越身边离开,他看也不看那个满面惊疑的信使,背着手走了几步就回转身说:“事已至此,我也不便多留,这就回去了。这回若是皇上派英国公,则是万事大吉,要是我……我也不说什么别的,到时候必定点了你跟我这一遭就是!怎么样,你敢是不敢?”
“有何不敢?”
二伯父张攸生死未卜,如今父亲张倬又已经身在交州府,张越只觉得心里一团乱,听柳升这么说,他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答了一句。瞧见柳升一改之前的厉色,忽然笑眯眯地端详着自己,他立刻醒悟了过来。
“伯父何必用此激将法,我上的奏疏里头原本就说,一则是用英国公领兵出征,二则是若另派总兵官,则我自请前往参赞军务。”
“果然不愧是张氏子弟,有担当!”
柳升大步走过来,满意地在张越肩膀上一拍,随即二话不说地出了门去。他这么一走,另两个随行家将也慌忙跟上,于是下一刻,这偌大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和那个回来报信的信使。张越问了几句那边的情形,得知张攸的状况很不好,但亏得他之前请了都督方政主持交州军务,总算是保着了一点元气,他不禁更是深深叹息。
不消说,那些举起叛旗的家伙恐怕是蓄势多时了。
瞧见张越站在那儿脸色变幻不定,那长随终于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少爷,您真的要请缨去交址?那儿已经完全乱套了,交州府还好,其余的地方可是贼兵横行!”
“去不去还难说得很。”张越淡淡地撂下一句,随即看着那长随,又吩咐道,“记住,刚刚见到的人不要往外去说。太太指不定待会也要见你,且让人捎话进去,等有了信出来再歇着。你这一路辛苦了,功劳亦是不小,我也不赏你什么,异日自会提拔你家小子。”
那长随一路行来原只是满心惊骇,此刻顿时大喜过望,忙跪下磕了头,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等到他一走,张越方才轻轻拍了拍额头,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句。
“只希望二伯父和父亲平安无事,阿弥陀佛!”
第七百六十七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妹妹出生的时候静官还小,没有多大感觉,如今多了个弟弟,他只要一下课或是没事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往秋痕那儿凑,常常看着那脸上皱皱的小家伙出神。由于秋痕死活央求过,杜绾又由于自个当年的事默许了,因此这一回张家也不曾请奶娘。秋痕在坐蓐期间调养得好,奶水自然充足,落地就是大胖小子的端武更是养得白白胖胖。
“这就是弟弟?才只那么一丁点大……”
“还一丁点大,你当初生出来的时候,可还是不及你弟弟呢!”琥珀见静官只顾踮着脚瞧着小床中熟睡的孩子,不禁笑吟吟地在他脸颊上轻轻一捏,“别有了弟弟就忘了妹妹,这几天因为天热,你妹妹发了好些痱子,一直都在嚷嚷着,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去看看她?还有,太太和少奶奶虽说都不在,可你不如去瞧瞧你爹爹,他这些天可是心情不好。”
“妹妹那儿我天天都去,早上我还送了她一瓶花露!可爹爹的脸色实在怕人,娘让我不要去扰了他。”静官挺起胸膛答了,随即好奇地在琥珀脸上瞅了又瞅,忽然咋咋呼呼地说,“二姨娘,你现在比从前笑得多了,瞧着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