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莽撞的倔牛,他又不是专司缉捕抓贼的!”
张布吓了一跳,抱怨一句之后就和其他两人退后几步护着张越,倒是张越笑道:“他是改不了的热心肠,横竖西城兵马司就在后头,没抓到另当别论,抓到人往后头一送也便当。”
“话不是这么说,已经是三更二刻了,大人回家之后也没两个时辰好睡,哪还有抓贼的功夫,再说,人家是不是贼还未必可知。”张布和牛敢交情最好,但对于对方那倔脾气却是没辙,此时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家伙从来就是莽撞的性子,这么多年也改不过来。”
话音刚落,前头马蹄声响起,靠着琉璃罩灯昏暗的灯光,张越就瞧见牛敢手里挟着一个人疾驰了回去,到近前就利落地带着人跳下马来。见那人黑衣黑裤,小眼睛乱撞,显见就是个贼盗,张越也懒得多问什么,随口说道:“既然拿到了人,你往回走两步送西城兵马司吧。”
那黑衣人身材不高,人却精瘦,听到西城兵马司三个字,又见揪着自己的大汉接过旁边人递来的绳子就要绑人,他顿时吓得魂也没了,连连解释道:“小的只是夜里出去买些药材,绝不是窃贼……”
“不是窃贼你看到我们跑什么?”张布见牛敢利索地把人捆成了粽子,就不耐烦地说,“再说,是不是窃贼自有兵马司的人理论,到时候你对他们说去!”
眼见那大汉上马之后用力一拽绳子,牵着自己就要走,那黑衣人更是极其惊惶,百般告饶不得,他突然奋力挪到张越马前:“各位就是把小的送到西城兵马司,也没什么好处,小的愿意送给各位大爷一注天大的横财。小的刚刚在这羊肉胡同靠近河漕的一间宅院做了一票生意,发现了成箱的金银珠宝,顺手摸了一点。只要各位大爷饶过小的,小的愿意二一添作五……小的只取三成,不,两成!小的句句属实,大爷不信可以让他们搜搜小的身上!”
听这黑衣人说得离谱,张越原本不信,可临到最后一句,他不禁心中一动,遂对张布点了点头。张布下马在那人身上仔细一搜,果然摸出了四块金子,连忙上前递给了张越,又提起灯笼照着。张越摸了摸那金子,脸色就是一凝。
朝廷铸的金银和民间铸的金银是明显有分别的,就比如张家逢年过节给小辈的那些金银锞子,虽说花样繁多,但也是熔的那些官赐金银。民间自个私铸的金银条模具粗糙,摸上去手感不一样,生意往来所用的金银更次一等。毕竟,如今还不是中明晚明大铸元宝的年代。
但他手中的那几块金子棱是棱角是角,一看就是出自官府工艺,就连在英国公府都很少见。这样的东西,怎会如这黑衣人所言就随随便便藏在一座宅院里,还让这人轻易摸了出来?
借着灯光,张越又瞧了瞧那金子的成色,随即仔细掂了掂分量。确定应该是金子无疑,他就朝下头的张布使了个眼色。深知张越秉性的张布立刻转身过去,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帕,二话不说地往那黑衣人嘴中一塞,又要来另一块手帕蒙了他的头眼,随即把粽子一样的人绑在了牛敢马鞍后头。
“有人过来了!”
这边正忙活间,后头一个护卫突然出口提醒了一声。张越回头一看,就只见大街那一头有一行人往这里跑来,为首的提着一盏大灯笼,依稀能看见穿着窄袖齐膝蓝色大袢袄。看到这里动静,那一行人立刻加快了速度。领头的一声轻叱,其余人等便一下子呈半圆形散开,随即又从后头包抄了上来,竟是把众人围在了当中。
“夜禁时分竟敢在街头走动喧哗,不知道法度吗?”
情知刚刚这里的动静确实大了些,张布便走上前去,交涉几句之后又拿出了张越的一枚银章。这时候,那头领模样的汉子方才一挥手让麾下兵卒都退了回来,随即带着众人上前磕头行礼。毕竟,他是这儿最大的,但也就是个西城兵马司的总旗,哪能和三品高官相提并论?
尽管原本抓到人就预备送西城兵马司的,但刚刚问出了要紧的关节,思量西城兵马司做主的指挥也不过是唯唯诺诺,碰到这种大事只怕也是要问他的意思,张越就不愿贸然把人交了出去,只颔首一点头就带着人往前过了西四牌楼。
那些西城兵马司的巡丁眼望着张越走远了,不禁有人对那总旗问道:“李头,我瞧着那人的马背后显然捆着一个人,之前这里又有争吵,您怎的不问一问?”
“咱们是什么牌名上的人,见着人家就要磕头的,就是咱们指挥也只有点头哈腰的份,这怎么去问?再说了,那位张大人的名声谁不知道,难保是什么不好给咱们西城兵马司知道的麻烦事……我可告诉你们,今夜的事都烂在肚子里,别往外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