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俞承嗣打小就被送去了学堂,一开始仅仅是每日早出晚归,等略大一些了,就叫他住在了先生处,只每个月回家一趟,再往后就索性在外头赁了院子,一年到头除非有事,不然就只过年会回家待几日。
也因此,兄弟两个相处时间很短,且性子还有着天壤之别,本就不算深厚的感情,日久天长自是被消磨干净了。
而对于俞家老二来说,老三其实反而是他在所有兄弟姐妹里头最喜欢的一个,毕竟他俩才是相处时间最久的,且老三为人忠厚老实,类似于俞父的性子,属于那种闷头干活不发一言的人。可说真的,老三那性子太闷了,你要是不主动开口跟他说话,他能连着一个月不吭一声,就算主动寻他了,也最多回你一两个字。哪怕老二知晓三弟的性子,有时候也会被气得不想理他。
因此,在外人看来,或者说包括家里人看来,俞家老二只跟满娘关系好。这话也没错,可他真不是不喜欢秋娘,而是他跟秋娘相差了五岁,真心没法聊啊!
还有一点,俞母怀上秋娘的时候,满娘也不过才刚出生没几个月。那时,俞承嗣已经去镇上求学了,一月回家一次,每次只待一天半。老三当时不过两岁多点儿,亏得他老实不闹腾,好带的很,素日里就跟着俞家老二四处乱窜,跟个影子似的。
等一年后秋娘出生了,满娘也不过才是一岁多点儿的小豆丁,可那会儿俞母已经顾不上前头几个孩子了,俞家老二便背着大妹,拉着三弟,继续在村子里蹦跶。
又因着秋娘是家里最后一个孩子,俞母一直将她带在身边,直到长到七八岁了,才叫她去跟满娘一道儿住。可等秋娘七八岁时,俞家老二已经是个半大少年郎了,能上山砍竹子能下地干苦力,还要跟着俞父学习祖传的篾匠手艺,哪个还有工夫哄妹子玩儿?
有时候,事情一旦细细的掰扯开了,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儿,可在秋娘眼里,大哥忙,二哥跟姐姐好,三哥是个闷葫芦,就她没人理会。
“经了这事儿,我算是看透了。秋娘呀,她就是个傻的!”回想起分家那一日的事儿,俞家老二已经没那么伤心难受了,有的只是叹息,“什么叫做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她这样的就是!又蠢又傻,偏还摊上了咱们大哥这种心脏的。”
俞小满对秋娘毫无感觉,就是那种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没好感也无恶感,真要说起来,大概跟大伯家的二堂姐差不多,见面打个招呼,一转身就忘到了脑后,要是没再碰面,哪怕隔上个两三年的,都不带往脑子里过的。
因此,听她二哥似是心疼上了,她只道:“路是她自个儿选的,我先前还道她是被迫的,如今都知晓她很乐意,那还有啥好说的?”
十五岁配三十八岁,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配已经死了两任老婆并且儿孙满堂的老男人……
好吧,就算再怎么无感,俞小满也说不出祝福的话来。其实,依着她本人的性子,加上还有上辈子的经历在,要是来个二婚无孩的男人,她还是能坦然接受的,毕竟谁还没点儿经历呢?可若是叫她当后娘,那就别谈了。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上辈子杀人全家,这辈子当人后妈!
当后娘已经很不容易了,后祖母……
不过想想苏东坡的那句“一树梨花压海棠”,俞小满忽的就释然了。况且,甭管怎么说,秋娘都是给人当了正头娘子,哪怕是个填房继室,也总比给人当了妾来得强。
这个时候,俞小满决计不会想到,自己竟还有着预言帝的本事。当然,她妹子秋娘倒是没摊上这种事儿,毕竟俞承嗣就算再怎么心脏的坑亲妹子,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名声。可亲妹子,他在乎,堂妹族妹啥的,那自是另当别论了。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俞家老二费了小两刻钟工夫,才将事儿讲了个巨细无遗,末了,他才导入正题。
“我总觉得咱家那境况愈发不对劲儿了,原先还想着大哥中了秀才是好事儿,可这才多久,花的钱就跟淌水一样。满娘,不是我偏帮咱们阿娘,实在是阿娘这人我知晓,但凡手头上真的有钱,她是不会看上我媳妇儿嫁妆的。而且那日分家,阿爹本来是想叫她拿五贯钱给我的,这不是才秋收吗?上个月阿娘还去县里结了一笔篾器钱,家里应当至少有四五十贯钱的。结果,阿娘却说真没钱,墨迹了半天才掏了两贯钱。”
当时,俞家老二还觉得他娘真会做戏,可这两日搬走之后,静下来心仔细想想,莫不是家里真没钱了?可自家又没置办田产,也没买大件的东西,秋收后赚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