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场景太熟悉了,隔三差五都会上演一回,她早已心力憔悴。最叫她绝望的不是自己的儿子时常在家里被人欺负,而是她的儿子……
“啊?”小石头原本正哭得伤心呢,刚准备开口哭诉,突然就卡词了,懵了好一会儿才反问道,“我咋走到娘这儿来了?我为什么要来找娘?我找娘干什么?”
秋娘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凭啥俞承嗣那么缺德就可以过上好日子,还有俞母,既偏心又狠心……
小石头不是一般的傻子,他非常活泼好动,一点儿也不木讷,嘴巴也很甜,格外会讨长辈的欢心,而且虽然长得肉墩墩的,可因为他年岁还不算大,又生得白胖讨喜,反正长辈们都挺喜欢他的。可惜,堂兄弟们还有侄子一类的,都喜欢坑他,因为他记性不好,甭管发生了什么事儿,转眼就能忘了个一干二净,包括那些人揍了他,他只会回头找娘哭,可再一问,就忘了究竟是谁揍的他。
从五岁开蒙被人发现脑子不好使后,他就每天经历着挨揍日常。有时候运气好,还能跑回来跟秋娘哭诉一番,更多的时候,根本就是跑到一半就被人拦下来了,连哭诉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也幸亏石家家大业大,不差养孩子的钱,不然小石头只会更惨,当然秋娘也是。
直到如今,秋娘还是没搞懂小石头为啥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怀孕期间不能胡乱吃补药,她也不知道难产不仅仅对产妇伤害巨大,也会因此对孩子造成难以治愈的伤害。
因为没完成任务,儿子又叫人欺负了,秋娘回屋后就躺下了。她不知道,其实俞家那头真没她想象的过得那般好。
有句话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用在俞家头上算是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俞承嗣是俞家最受宠的长子,毕竟他不单担负着传承子嗣的重任,同时也是家里最有前途的人。因为打小就被父母重视,他很早以前显露出了格外自信的一面。
他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能高中举人,也相信这个世界是围绕着他来转的,无论是父母还是弟妹,将来都要倚靠着他。
这个想法在中举的那一天放到了最大,可惜没过多久,他就被打脸了。先是二弟俞兴家,断然拒绝了他给出的好处,既不要家产也不要县城里的房舍铺面,更不愿当一个真正的城里人。再然后是俞满娘,她索性连面都没露,只托展易告诉他,她过得很好,不劳费心了。至于三弟俞继业,那就是个傻的,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对于他,俞承嗣从未抱过希望,也懒得管他会怎样,横竖有爹娘看着。还有秋娘,那个白眼狼不提也罢……
甭管怎么说,中举的日子其实并没有俞承嗣想象中的那样美好,虽然他如愿的走上了仕途,还想法子成了本县的县丞,可当时头上有县太爷压着,还有个总是给他寻麻烦的亲娘,他根本不觉得这日子有多好。
没错,最大的麻烦根本不是他的弟妹,而是他的亲娘。
俞母也是个人才,打从一开始她就认准了俞承嗣将来一定极有出息,她费尽心力供着他念书进学,哪怕不惜牺牲了女儿也要支持长子。你以为她是真爱?不,她只是投资的眼光格外独到。
说白了,俞母谁都不爱,最爱的就是她本人。
选择俞父,因为俞父有本事能叫她过上好日子。看重俞承嗣,除了因为这是她第一个孩子外,也是看上了俞承嗣的那股子聪明劲儿,毕竟前头仨儿子年岁差距都不大,一开始也都跟着村里的老童生念了几年书,哪个合适哪个不适合,是格外分明的。对她来说,俞承嗣中举意味着她前半辈子的努力没有白费,可既然她都付出那么多了,当然就该轮到她来享福了。
头一个被针对的,其实并不是秋娘,毕竟那是外嫁女,除非秋娘主动跑到俞家来遭罪,不然俞母才懒得理会她。事实上,俞母更乐意折腾俞承嗣的妻子沈氏。
沈氏虽然只是镇上的姑娘,可她娘家还是有几分底蕴的,这里的底蕴不单指的是钱财,更指人脉门路。也因为如此,在最初那几年,俞母始终拿她没法子,既想摆婆母的威风,却又生怕妨碍了儿子的前途。不得已,她选择了忍耐。
可等俞承嗣中了举,那还有啥好说的?俞母只一叠声的催促着俞承嗣休妻另娶。亏得俞家人虽然各有缺点,可对于妻子还是很在意的,俞承嗣想方设法叫俞母明白,哪怕已经是朝廷命官了,也不能随意休妻,这关系到名声问题。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不想休妻。
俞承嗣费了极大的心力才终于打消了俞母的年头,他也明白,亲娘最担心的就是他膝下无子一事。可他更明白,这事儿还真怪不了妻子。很简单,在诞下了长女之后,他就去了明德书院。尽管偶尔还是可以下山回平安镇的,留宿的时候却是真心不多。之后,他觉得明德书院不适合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退学,又转到了县学就读,这期间他忙于备考,根本没时间考虑子嗣问题。再往后,他想方设法入了仕途,谋了县丞一职,正是事业心最重之时,更无心男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