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外头传来清瑶撕心裂肺的哭声,拉长着嗓子道:“太太……太太……是奴婢一个人的错,和奴婢的姑母和家里人无关,太太要罚就罚奴婢一个人吧,是奴婢小心眼,看不过那丫头。”
孔氏只抬起头,看了一眼被萧谨言护在了身后的娇小身躯,那一张脸虽然尚未长开,但眉目之中确实已有了几分柔媚之色,这样的孩子,若是教不好了,以后便是留在了萧谨言的身边,只怕也是祸害大于益处。孔氏只冲着阿秀招了招手,喊她到跟前道:“阿秀,太太知道世子爷喜欢你,可这国公府有国公府的规矩,今日她们要害你,虽然是她们的错,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坏了府里的规矩,这样吧,以后你就在我的海棠院,先做一个二等丫鬟吧。”
孔氏这话一出,连萧谨言都惊呆了,这长相思守的日子还没开始呢,难道就要两地相隔?萧谨言一时间懊恼的恨不得撞墙,可他心里头知道,若是这会子向孔氏求情,非但不会让孔氏收回成命,还很有可能连累阿秀在孔氏面前更受冷待。谁能想到自己的宠爱,终究还是成了伤害他的利器了。
此时阿秀倒是难得的平静,虽然能在萧谨言身边服侍是她莫大的心愿,可她也知道,她如今这年岁,便是做一个二等丫鬟,也是孔氏抬举自己,而孔氏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想把自己调粉教到最优秀的状态,再回到萧谨言的跟前,到那个时候,整个国公府,就再也没有人会有半句微词了。阿秀忽然觉得这是一个两全的办法,况且她也不想再经历那日沐浴的尴尬,萧谨言这个年岁,正是食髓知味的年纪,可她却给不了他这些,与其在他身边尴尬,还不如在太太身边服侍两年,等自己稍微大一些。
阿秀想通了这些,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只恭恭敬敬的向孔氏行礼道:“多谢太太抬举,奴婢愿意跟太太去海棠院服侍。”
就在方才,孔氏还在想,若是阿秀不肯跟自己离去,执意要留在文澜院的话,她倒还真的要好好考虑一下阿秀的去留问题了,可这一秒,她看见阿秀平静的面容,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顿时又对她高看了几分,只拍着她的手背道:“好孩子,放心吧,文澜院里头总会留好你的缺的。”
外头清瑶仍旧哭哭啼啼的跪着,孔氏起身,阿秀忙不迭上前将她虚扶了一把,站在一边的夏荷只将孔氏方才脱下的大氅披上,引着孔氏到了门口,清霜挽了帘子,目送两人出门。萧谨言此时眼中却已掩盖不了落寞,只看着阿秀小小的身影,紧紧握拳。
孔氏站在外头,清瑶跪在鹅毛大雪下头冻僵了脸颊,只看着阿秀扶着孔氏出来,跪着上前两步,却被身后的婆子拉住。清瑶便哭道:“太太,太太、太太当初把奴婢赏给世子爷,为得不就是要让奴婢做世子爷的通房吗?太太怎么因为这个小丫鬟,就不要奴婢了呢!奴婢生是世子爷的人,死是世子爷的鬼!”
孔氏居高临下的站着,一向温婉的脸上透着几分冷淡:“不知好歹的丫头。”清瑶正想去拉孔氏,阿秀只上前,稍稍的挡开了清遥伸出来的手,扶着孔氏离开了文澜院。
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把昏死在地上的张妈妈拖走了,几个小丫鬟安安静静的蹲在地上收拾被砸坏的茶盏,偶尔有碎瓷片碰撞的清脆声音。萧谨言一动不动的坐在红木圈椅上,表情凝重。前世他没有护好阿秀,没想到这一世又要重蹈覆辙吗?不能在眼前看着她长大,没能在房里头听着她睡着的呼吸声,萧谨言只想一想,便觉得难熬。
把阿月送走,清霜端着茶盏从外面进来,见萧谨言还在那边唉声叹气的,只开口劝道:“其实阿秀跟着太太过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清霜只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萧谨言的表情,见他没有动怒,这才继续道:“阿秀这么小年纪,就在文澜院当一等丫鬟,这府上还不知道有多少红眼病看着,今儿是清瑶和张妈妈,明儿也不知道还有别的什么人,世子爷防得了一天,防不了一世,还不如让阿秀跟其他小丫鬟一样,从低级的丫鬟做起,如今又是跟在太太的跟前,太太必定尽心竭力的教她,总比在我们这儿,事事都要她自己摸索的强。况且阿秀服侍过太太,以后世子爷便是想把她收房,老太太也会高看她几分的。”
萧谨言如何不懂这些道理,可是一想到好容易弄到了身边的人又飞了,心里还是存不住的懊恼,只一个劲的叹气。清霜瞧见萧谨言这种样子,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世子爷也真是的,有句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世子爷就是再着急,也得让阿秀……”清霜说到这里,忍不住也觉得有些脸红。萧谨言便接了她手中的茶盏,略带烦躁的一口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