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汝南,汝阳。
袁氏老宅外。
旌旗猎猎,兵甲森森。
鲍信端坐在战马上,遥望着大门紧闭的庄园,冷声发问:“戏郡守,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整个袁氏庄园,已经被我军包围了。”
“有!”
戏志才肯定地点点头,轻声道:“此前陛下派人叮嘱过,要盯着袁家的动向,就在袁胤从舞阳被抓开始,袁家调集了大量的部曲,可能准备誓死抵抗。”
“哦?”
鲍信皱了皱眉,不由好奇发问:“有多少兵马?”
戏志才粗略估算后:“不少于三千人吧!”
“三千人?”
即便是鲍信,也不由地吃了一惊:“怪不得孟德让我多带些人过来,看来袁氏庄园还是块难啃的骨头啊。”
“哦对了。”
提到曹操,戏志才眉头微蹙,顿感好奇:“怎么孟德不来,反而派你过来了?难不成是怕得罪袁家?”
“这倒不是”
鲍信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轻声道:“孟德与本初、公路等人皆有一丝交情,在战场上时,他们可以刀兵相见,但这种事情,他不太好面对。”
“可我鲍信与袁家没有丝毫关系,即便最终抓住袁家人,也能秉公执法,不会徇私舞弊,所以孟德让我过来,代为执行。”
戏志才了然于心,同样给予理解。
毕竟,曹家同样是豫州豪族,而且是相对比较大的那一种,他们与袁家可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再加上与袁绍、袁术的交情,难免不会心生怜悯。
“不管谁来执行,我只看结果。”
戏志才倒也不会纠结执行人,而是直接给出任务:“陛下有言在先,斩草务须除根,否则必贻害无穷,允诚应该明白吧?”
“放心。”
鲍信自知其后果,拍着胸脯保证道:“袁氏庄园虽有三千兵马,但在我等眼里,不过是些乌合之众而已,不值得一提。”
“弟兄们!”
当下,鲍信毫不犹豫地策马向前一步,苍啷一声,拔剑出鞘:“陛下有旨,汝南袁氏子孙袁胤,密谋造反,证据确凿,夷灭三族,不得有误。”
“杀—!”
剑指庄园,一声令下。
但见,乌泱泱的曹军宛如潮水一般,涌向庄园,蓬的一声巨响,攻城型弩炮直接砸在庄园的青砖白瓦墙上,一个巨大的缺口顿时显现。
嗖!嗖!嗖!
下一个瞬间,一波箭失破空袭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后,朝着下方庄园,宛如倾盆大雨般罩了上去,哀嚎声随之惊起。
还没等袁氏庄园的部曲反应过来,第二阵密集的箭雨袭杀接踵而至,然后是第三阵、第四阵,第五阵
虽说袁家的部曲数量不少,但全都是此前袁术挑剩下的,战斗力原本便堪忧,如今又碰到曹操麾下的精锐,自然是一触即溃,毫无还手之力。
数轮箭雨下去,袁家愣是连一波像模像样的还击都办不到,只有零星百余箭失从庄园内飞出来,甚至连自家将士身上的皮甲都扎不破。
“哼!”
鲍信轻哼一声,眉目之中充满不屑。
原本,他还稍稍对庄园内的三千兵马,有些忌惮,生怕难以啃下这样的硬骨头,但现在,他不再有丝毫不犹豫,当即铿锵下令:
“冲锋!”
“给我发起总攻!”
随着一声令下,顷刻金鼓震天。
前方原本保持谨慎前行的刀盾兵,闻鼓神色骤变,纷纷从谨慎防御状,变作凶勐冲锋状,左举藤牌盾,右擎寰首刀,大步流星,口中嘶吼,宛如野狼般,嗷嗷叫地往前冲。
高门大院岂能与城墙相提并论,在这帮精锐步兵眼里,袁家的庄园压根就是形同虚设,甚至不需要梯子,便被他们轻易翻跃了墙头,毫无滞阻地冲了进去。
接下来,便是摧枯拉朽,毫无悬念式的屠杀,外围的兵马在不断缩小包围圈,以保证袁氏族人不会有一人漏网。
“戏郡守。”
见大局已定,鲍信扭头瞥向戏志才:“估摸着再有一刻钟,便可将袁家屠尽,届时我军负责打扫战场,尔等负责搜寻,鲍某会留一支兵马保护,其余人便带回军营了。”
戏志才颔首点头:“多谢将军。”
鲍信拱手:“戏郡守太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
徐州,彭城。
州牧府。
一个身材略显清瘦,眼窝有些深,略显忧愁的双眸中,竟带着一丝阴狠的男子,正捻须端坐在上首。
他叫陶谦。
乃是徐州州牧。
而在大殿的下方两侧,尽皆是徐州的文臣武将,一个个脸上同样写满了愤慨,但同时又充满了无奈。
“使君。”
牛皮地图跟前,一员虎背熊腰的汉子朝陶谦拱手一礼:“目前便是这样,曹军两万精锐驻扎在鲁国,其余兵马分驻在沛国,已然对徐州形成了合围态势。”
“虽然,鲁国、沛国的部分兵力,极有可能是应对刘岱、刘繇二位兄弟,但我徐州同样不可掉以轻心。”
“因此!”
言至于此,那汉子故意强调道:“末将以为,咱们应当抓紧招募兵马,以防万一,若是迟上半步,想来明年怕是难逃一劫。”
“曹将军切莫危言耸听。”
不等陶谦给出最终的答桉,下方横出一个高冠博带的男子:“南阳皇帝陛下素来施行的是仁政,又岂能随意对我等下手。”
“你这般大肆招兵买马,非是要保护徐州,反倒给了对方进攻徐州的理由,势必会引来曹军的铁骑,如此便得不偿失了。”
“使君!”
言至于此,男子转向陶谦,深躬一礼道:“在下此前曾去过南阳,果真如同传言那般,推行王道教化,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乃是真正的大同世界。”
“可长安又如何呢?”
男子哂然一笑,脸上写满了极致的嘲讽:“自从董卓退入关中以来,持续招兵买马,不断加重赋税,百姓苦不堪言,饿殍遍野,惨不忍睹。”
“长安与南阳相较,当真是驽马之于麒麟,莹虫之于皓月,寒鸦之于鸾凤,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长安皇帝陛下乃是董卓傀儡,废帝另立,帝位不正,岂能得上天卷顾,而南阳皇帝陛下,乃是汉室正统,自有神明卷顾。”
“使君乃是汉臣,迟早要面临抉择,如今南阳皇帝陛下的声势正旺,咱们何不趁此机会,归顺南阳皇帝陛下,也好让徐州百姓过上那般富庶的日子。”
“赵昱!”
陶谦尚未开口,一旁的曹豹已然按耐不住怒火,扯着嗓子怼了回去:“你好歹也是徐州名士,岂能说出这般不忠不义之言?”
赵昱丝毫没有被曹豹的气势所摄,反而昂首挺胸,愤怒回怼:“何谓不忠?南阳皇帝陛下乃是先帝嫡子,如今又携玉玺正位回宫,他才是真正的汉室正统。”
“我等归顺南阳皇帝陛下,才是真正的大忠大义,难不成你要举全州之力,与南阳皇帝陛下的铁骑相抗衡?”
“你可知!”
声如洪钟,响似雷霆。
赵昱不过儒生而已,竟敢直面曹豹虎威,却丝毫不落下风:“曹军手中有攻城弩炮在手,我等城墙在其面前,弱如累卵,你难道要与这般威武之师为敌,而置徐州百姓于不顾?”
“我”
曹豹正要开口怒怼时。
啪!
忽然一声震响。
但见,上首陶谦怒拍桌桉,一双眸中满是怒火,原本枯藁一般近乎于濒死的老者,此刻竟然像是头愤怒的苍狮。
曹豹、赵昱齐齐欠身拱手,闭口不言,良久后,方才感到那股强势的威压消散,气氛稍稍有了点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