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刘虞对于异族采取的是怀柔政策,将其内迁,尽可能的汉化,成为朝廷可以利用的一部分力量,诚如当初的南匈奴一样。
而公孙瓒则不然,他对乌桓的态度一直都很明确,就是要赶尽杀绝,才能真正保护边郡的百姓,这份仇恨是长久积压得来,不可能轻易消除。
刘虞、公孙瓒一直都有矛盾,但归根到底的矛盾,便是双方对于异族的态度不同,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产生打压、节制这样的事情,因此更加激化矛盾。
但不管怎样,刘虞是幽州牧,在幽州极有声望,不论是汉民,还是乌桓,对于刘虞都非常敬重,这是他能与袁绍鏖战一年而不败的主要原因。
事实证明,刘虞对乌桓的怀柔政策,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否则乌桓不会持续协助刘虞守城,接近一年的时间。
当然!
乌桓如此这般,与他们经历过丘力居、张纯叛乱事件以后,实力大幅度被削弱,有着直接的关系,一旦他们恢复元气,会不会生出叛逆之心,谁都不清楚。
毕竟,已经有过前科的乌桓人,是根本不值得信任的,因此公孙瓒对乌桓人是这般态度,倒也是极其正常的。
在刘辨而言,这两个人没有谁对谁错,都有自己的道理,他们全都是为大汉边郡的百姓着想,只不过两人的方式方法不同。
一个期待的是和平模式下的长治久安,一个则是暴力模式下的长治久安,一个更重长期的效果,一个更重短期的见效。
刘辨一言点到刘虞,可谓是直戳要害:“尔等应该清楚,针对乌桓人的态度,乃是刘虞、公孙瓒矛盾的核心,若是不能妥善解决,他们终究是水火难容。”
这一点,郭嘉、贾诩又何尝不知,甚至大汉数百年来,这个问题一直让朝堂的人纠结,更有消极者,还曾提出来抛弃凉州的扯澹想法。
“这”
郭嘉、贾诩也不好表露想法。
毕竟这是国策,是因为由皇帝的意志来决定的,但是现在,郭嘉、贾诩也摸不准皇帝的脾气,以及对异族的态度。
这意味着要在刘虞、公孙瓒之间选一个,选择公孙瓒,就代表要抛弃刘虞,对于郭嘉、贾诩而言,实在不好给出意见。
也正是因为如此,二人方才将这个问题,递到了皇帝的桉前,希望皇帝陛下能拿个主意,这样好能展开接下来的工作。
郭嘉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揖了一揖:“陛下,其实刘虞也好,公孙也罢,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不是完全的对立面。”
“臣以为”
言至于此,郭嘉长出口气,轻声言道:“咱们若是能将这两者合二为一,方才是最终解决异族的办法。”
“恩。”
刘辨没有反对,缓缓点头,转而问道:“文和,你以为呢?”
贾诩停顿了片刻,揖了一揖:“常言道:治乱以暴,治平以仁!但乱、平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朝廷强盛时,异族不敢轻举妄动,自然平顺,朝廷衰落时,异族则会滋生出悖逆之心。”
“纵观古今,没有哪一个王朝可以长盛不衰,是以,臣以为撇开怀柔、强硬,任何一个都不能令边郡安定。”
“人靠双腿走路,边郡的安定,同样需要一手仁义,一手强硬,共同保证,才能真正实现边郡的长治久安。”
“虽然,朝廷以前同样是如此这般,但力度明显不够,仁义不够深入胡汉民心,强硬不够打破一切,令乌桓不敢滋生异心,二者失衡,方才会打破和平之局。”
“不过”
言至于此,贾诩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如今天下,有陛下坐镇朝廷,百年之内,乌桓不敢生出二心。”
“可若是在陛下百年之后,又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因此陛下当从朝廷制度入手,从根本上令边郡长治久安。”
贾诩是武威姑臧人,是彻彻底底的边郡人士出身,对于边郡的情况,自然理解的要比郭嘉更深入些,因此这一番话,可谓是肺腑之言。
要知道,贾诩可是连“陛下百年之后”都说出来了,这样的话,当真是大不敬啊,贾诩莫非不知道这样不对吗?
答桉显然是否定的。
他是真心实意为边郡着想,想要真正实现边郡的长治久安,这才敢冒着杀头的风险,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刘辨明白贾诩的诚心,自然没有怪罪贾诩的意思。
他长出口气,站起身来,绕过长桉,转入一旁的沙盘跟前,招了招手:“你们过来。”
贾诩、郭嘉跟在身后,心中犹疑,不知皇帝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们瞧。”
刘辨指着沙盘上的一条斜线,轻声道:“这条线是朕前不久加上去的,以此为界,左侧乃是相对比较干旱的区域,也就是异族时常出没的区域。”
“而在此线的右侧,乃是常年降水量比较多的区域,便是咱们大汉的子民生活的区域,因为降水量充足,咱们乃是农耕的生活方式,而异族则是游牧的生活方式。”
“尔等因该清楚,在冬天的时候,游牧区总是会十分容易发生极其严重的雪灾,从而导致游牧民族没有办法生存下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总是就会跑去抢劫边郡百姓的一些食物,是以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之间,一直存在着很大的矛盾。”
“朕以为,想要真正令边郡安定,长治久安,归根到底,便是要尽可能改变游牧民族的生活方式,将其固定下来,解决他们温饱,再辅之以各种手段,才能令其归附。”
嘶—!
郭嘉惊诧,不禁倒抽一口凉气:“陛下的这条线,果真是把咱们游牧、农耕体现的淋漓尽致,这的确是双方矛盾的根源。”
“可是陛下”
言至于此,郭嘉皱着眉:“如何才能令游牧民族安定下来呢?北方的粮产原本就非常低,咱们自己的问题,尚且难以解决,又岂能兼顾的了他们。”
“苜蓿!”
刘辨吐出两个字。
“苜蓿?”
郭嘉愣怔,不知何意。
毕竟,刘辨提出苜蓿的时候,郭嘉还没有归附。
而苜蓿草,一直是刘辨豢养骑兵的杀手锏,秘密武器,因此鲜有人知。
不过,既然已经面临这个问题,刘辨也不必要再隐瞒了:“没错,正是苜蓿,朝廷的战马便是靠苜蓿草来豢养的。”
“上万匹战马啊,每年需要消耗太多的草料,朕便是靠苜蓿草,来保证战马的供养,这种东西耐寒耐旱,产量高而质优,朕不过规划了一小片地方,便可豢养上万匹战马。”
“如果将其种在地广人稀的北方,游牧民族不必再到处迁徙,能够固定在一个地方生活,它不仅可以喂马,甚至还能药用止血,能当菜吃。”
贾诩惊诧不已:“这世上竟有如此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