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儿就是大惊小怪!”太后嗔怪地扫了崔夙一眼,但眸子中分明是极其嘉许的神色,“不过是扭到了手,相比那些死伤的人,这又算得了什么?”
徐肃元本不知道太后受伤,此时听到这些,不由得心惊胆战,情不自禁地朝崔夙看去。见其镇定自若,又朝自己微微颔首,他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其中关键,他亦是心中叫苦。外边似乎没有人知道太后受伤的消息,也就是说,只要这消息泄露出去,他就是唯一的替罪羊。早知道如此,自己刚刚就应该在田菁进来的时候知机告退的!
崔夙早就看到了田菁进门时给自己打的手势,知道李明泽已经安然送走,心中顿时一宽。见田菁为太后挽起袖子,她连忙上前熟练地打开药包,取出一些药酒以及绷带,心中却在想着刚刚刘成报上来的数字。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刺杀,扈从的侍卫之中只有伤者没有死者,唯有当时在车子上,后来跌下马车的两位宫女死了。死因全都是颈骨断折,所以,这一点相当启人疑窦。
“夙儿!”
听到这声叫唤,她方才恍过神来,见田菁意味深长地冲自己微笑,她这才想到自己是在为太后裹伤,顿时歉意地笑了笑:“菁姨,我只是在想刚刚大街上发生的事,一时忘形。”
此时,太后的脸上也掠过一丝森然怒色,随后却出言赞道:“多亏以前你教过夙儿一些防身术,今日若非她出手果断,只怕是哀家也难免为小人所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不到如今就连刺杀也用上了兵法,端的是好计算!”
对于太后今日出行途中遭遇刺杀,徐肃元原本就是心中惊疑不定,此时闻听这几句话,更是恨不得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什么叫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其中又有什么含义?他不过是一个只有尊荣不管实事的国公,贸贸然掺和到这样的大事里头,搞不好将来连一个全尸都没有!
“太后,微臣……”
不等徐肃元说出告退的话,太后便一口打断了他的话:“哀家是到你家里的途中遇到了刺杀,你这个地主没有回避的道理,安心坐着吧。”
她说着便扭头对旁边的张年吩咐道:“你去宣旨,传今日那几个率先出手的侍卫进来!”
张年心领神会,慌忙躬身出门,而旁边的崔夙在听到这句话时,心中不由微微一紧。不消说,待会进来的肯定都是自己宫里那几个侍卫,只要应对得体,这些人自然都是前途无量的。她只是无法确定,那个凌铁方会不会在太后面前口无遮拦地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要知道,太后如今年纪大了喜怒无常,一句话说错,不仅功劳化为乌有,更会有不测之祸。
很快,六个侍卫便依次踏进了房门,依照礼数一一叩头行礼。太后颔首唤了他们起来,他们便一一垂手而立,只是谁都不敢抬头向上望一眼。
太后自先帝显宗末年开始主理朝政,先后册立了三位天子,其中更是废帝两次,威权早已深入人心,如今的皇帝更是大权旁落。作为官宦人家出来的子弟,自然是人人都知道这次召见的重要性。而最边上的凌铁方亦是低头看着地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刘成回报,说你们都是新入玉宸宫的侍卫,哀家心里很是意外。”太后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眸子中虽然不见寒光,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的味道,“哀家只想知道,你们救驾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郡主可能会有危险么?”
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刁钻,就连崔夙自己也很有些意外。不管怎么回答,他们都很难回避一个问题,各司其责,倘若真的是为太后而背弃了自己的主人,这个忠字上头未免就有了瑕疵,今后要大用就有些困难了。
“太后明鉴,实在是因为此行之前,郡主曾经告诫过我等,在内宫之中执役乃是非同小可的机会,尤其是这次出行,要我们随时注意太后身边的情形。”
说出这番话的正是六人之中最善言辞的秦达,此时,他出列深深一揖,不闪不避地道:“郡主那时候说,机会难得,若是能够在太后面前好好表现,对于前程大有助益。卑职在进宫之前,家父也曾经多番告诫,身为侍卫便当以忠字为首。卑职是郡主的侍卫,而且又得了郡主的吩咐,是以那时未作其他盘算就冲上去了。如今细究,确实有忽视了郡主的罪过,请太后降罪!”
“你说得如此滴水不漏,哀家还要治你什么罪?”太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秦达,最后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仅有勇,而且有智,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