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他这个朝廷首相应该怎么办?陈诚安那个老家伙,往日苦心孤诣地谋求权势,如今终于成了左相,偏偏却得了失语症,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鲁王李隆昌上窜下跳了这么久,怎么说疯了就疯了,说死了就死了?
乱套了,一切都已经乱套了!来来回回踱了许久的步子,他却依旧心下难安,最后只得出声叫来了一个心腹家仆。
“可有长公主的消息?”
那家仆嗫嚅了好半晌,最后终于说道:“小人刚刚得来消息,说是长公主去了鲁王府,后来似乎又赶往长公主府去了。”
鲁豫非闻言大怒:“如此大事,为何不早些前来报我?”
那家仆少有看见主子如此暴怒的表情,竟是吓得膝盖一软,情不自禁地跪了下来:“相爷息怒,只因为这消息刚刚来,小的听说相爷正在会客,不敢打扰……”
“就算天塌了也应该先报我知道!”鲁豫非厉声打断了那家仆的话,狠狠瞪了他许久,最终一字一句地道,“倘若无事便罢,倘若因为你的延误出了什么大事,我必定不会饶你!滚!”
见那家仆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鲁豫非只觉心头异常烦躁。反反复复思虑良久,他便到门前查看了一下,竟是亲手上了门闩,这才回身走到书架前,挪动了好几本书之后,捧出了一个不起眼的黄木匣子。
这里头的东西他一直都没有看过,只因为那人的吩咐太过骇人。如今时刻非常,他究竟该不该打开来看一看,哪怕是一眼?
网友上传章节 第四卷 日落碧山庐 第三十八章 推心置腹
“鲁豫非求见?”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崔夙本能地皱了皱眉。原因很简单,朝中那么多大臣,她看得多了打交道得也多了,但惟有鲁豫非这个人,她一直都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想笼络无从笼络起,想排斥无从排斥起。最最重要的是,她无法弄清这个人究竟需要什么。
不同于陈诚安的执著于权势,鲁豫非看上去很恬淡,即使是在荣升左相,成为名副其实的朝廷第一人的时候,他也一直保持着虚怀若谷的姿态,因此从上至下大多数官员都服他。若是算鲁党,大约朝中有几乎四分之一的官员可以归进去,或是同乡或是同门或是门生弟子。总而言之,如此一个人,如此一组盘根错节的势力,绝对不是能够轻易撼动的。“请鲁相到这里来!”
虽说不知道鲁豫非的来意,但崔夙还是开口吩咐了一声。不多时,萧馥便亲自引着鲁豫非到了这里,旋即奉上两杯香茗后,便知机地躬身退去。
轻轻呷了一口杯中香茗,崔夙忖度良久也没有猜着鲁豫非的用意,只得开口问道:“鲁相急着到这里找我,不知所为何事?难道不能等到我回宣政殿再说么?”
鲁豫非定睛看了崔夙良久,面上的笑容忽然敛去无踪:“长公主,无缘无故封了朱雀大街,难道不怕百姓有议论么?”
这种淡定中却显得咄咄逼人的语调让崔夙心头一阵不舒服,正想强打精神反驳回去,她猛地感到一阵难言的悸动,到了口边的话忽然变成了另一句:“鲁相,倘若我不封朱雀大街只怕明日街头便有无数流言蜚语,只怕明天便有莫名其妙的旨意颁下。你是朝廷首相,应当知道孰轻孰重。”
这一席话听似含含糊糊。其实却清清楚楚表明了一个意思。自从进屋子以后便一直神态自若地鲁豫非终于勃然色变,手中的茶盏险些不稳。颤抖着将茶盏搁在了旁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沉声问道:“长公主,我再次问一句,太皇太后……”
“鲁相不必明知故问了!”
“这不可能!”
鲁豫非终于低吼了一声,旋即难以抑制地站起身来。又急又快地在室内走了几步,忽然一个旋身面对着崔夙,用一种极其低哑的语调问道:“那么先前地事情,都是太皇太后安排好的?若是如此,如今地情形又是怎么回事?李隆昌已经死了,楚王还在外头,放眼天下,还有谁会作乱?那些个王爷虽说个个都对皇位虎视眈眈,但要说真正的本事。没有一个是济事的。长公主,时至今日,可否赐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天之内两度被人问了这个问题。崔夙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怎么回事……她自己也想知道那是怎么回事!若是普通的乱臣贼子也就罢了,倘若那个人真地是她的父亲。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虽然不多。但是,崔夙更知道若是一再隐瞒。以后的事情只怕越发难以收拾。思来想去,她便索性把张年说的事情兜了出来,连带把素缳受伤的事情约摸提了提,最后便看着鲁豫非道:“我自幼是随养父母长大,稍稍有了记忆便由田尚宫带进了宫,是太皇太后教我知书达理,如今忽然冒出来如此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