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让握紧囚车的铁栏杆,全身激动地看着阿大道:“苦了我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我们谢家变成了什么样子!”
阿大冷漠道:“起码你还活着。”
“呵呵呵……我还活着!我还活着!”谢让冷笑道,“那我该谢谢你么?”
阿大回道:“那倒不必,因为你的命是别人用命换的。”
谢让惊道:“谁!”
“谢放!”阿大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谢让的胸口一闷,说不出任何话来。
阿大看着谢让继续道:“我接到的那个任务里,买头人说最好将你的头一并买了。而我明知道你当时就在床底下,可我依旧没有杀你。你知道是为什么?”
“为什么?”谢让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只想知道答案。
阿大道:“因为你爹他求我。”
“不可能!我当时就在床下面,你们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爹何等英雄,怎会求你!”与其说谢让不信自己的父亲会去求阿大,还不如说他不愿意承认他爹是因为要保护他才会死的。
阿大冷酷地撕下谢让最后一丝遮挡道:“你爹最后本还有一拼之力,虽然机会不大,但他逃出去找人相救还是有希望的。不过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床底下的你,为了保你,他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
阿大的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谢让的胸口,让他痛的无法呼吸。
谢让嘴里喃喃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阿大呵呵笑道:“你爹在临终前说的话你应该全部听到了吧。他告诉你是莫竹找无幽谷杀的他,就是让你知道仇家是谁好做防范。他跟我说我只是无幽谷的利刃,还觉得我可怜,就是想告诉你,不要被人当成利用的工具。至于最后他问我那句技不如人时会怎样?我说会死。你爹在我说完的时候看向了你躲藏的方向,然后笑着点头跟我说,他在下面等我。他的意思是,如果技不如人,那就不要报仇了,好好活下去即可。”
谢让在阿大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痛哭流涕地跪在了地上,他的头不停地撞在囚车的铁笼上,哐哐作响。
石昱不忍谢让如此,就道:“小让,别这样,石叔答应你。等以后找到机会,石叔一定杀了莫竹为谢放盟主报仇!”
“谢谢石叔!谢谢石叔!”谢让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揪着石昱的袖口不放开。
石昱将谢让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谢让就像一个累了很久的孩子终于可以安睡了一样,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石昱知道谢让醉了,有心事的人特别容易醉。
看着在自己怀里不时说出几句醉话的谢让,石昱轻轻招手让两个黑甲铁骑并行地将他扶上马背睡着。石昱将黄色披风盖在谢让身上,然后再三嘱咐那两个黑甲铁骑道:“你们先行回秦都,但一定要保证路上的安稳。这孩子真的太苦了,让他睡个好觉吧。”
那两个黑甲铁骑明白石昱的意思,领命之后就马蹄一致地带着谢让先往秦都去了。
等人离开后,石昱看向囚车内的阿大道:“你说的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阿大无所谓道:“那要看他自己会信到几分了。”
“你知道么,我有时候觉得你跟前辈真的好像!”石昱道。
阿大不屑道:“你的前辈有这么替人着想过?”
“算了,就当是你看他可怜,或者对谢家心有惭愧,这样的话也许可以让他振作起来去过自己的生活。”石昱盯着阿大道,“你这么做是不是在为自己的良心赎罪?”
“呵呵。良心?”阿大冷笑道,“靠山王太高看我们无幽谷之人了,我们这种人没有良心可言的。我更不会对谢家有什么惭愧,谢放于我只是一个任务。”
“你……”石昱不罢休道,“那你为何要对他说这些?”
“因为我想,所以我就做了。看在你把我当成有良心的人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明日的武林大会绝对不会太平,金为之所以让你这么赶时间,肯定是别有用意的。无论对石家人还是对你自己,你都要做好准备。不过这里还是有个好消息,就是你明天说不定可以趁机帮那位谢让小友报仇了。”阿大说完就自顾自地闭目打坐了。
石昱又有一种被人掌控却又不能自知的难受感觉。他以为自己抓回阿大在武林同道心地位增加,等处置完阿大后自己就有机会登顶武林盟主的宝座。但现在从阿大隐约透露出的来看,金为的目的怕是要直接杀了莫竹。
林仲见石昱看重的那个年轻人都喝醉地被黑甲铁骑先行带去秦都了,也就来到了石昱身边。可他一来就见石昱的脸色很难看,他还以为是阿大说了什么话让石昱生气了,就要上去再折磨阿大一番。但石昱知道阿大是自己的另一道保障,喝止道:“老四,别这么幼稚了,快点启程回去秦都。明日早些来我府,我要再做安排。”
见石昱如此严肃,林仲也就收起了心思,点头之后让黑甲铁骑整顿前行。
石昱看着前方已经远远可见的秦都南门,突然有一种想要掉头就跑的感觉,但一想到石家众人,他又勒紧缰绳,一鼓作气地扬鞭前行。
人心就是这么复杂多变,这是人有趣的地方,也是人无解的地方。而那个喜欢玩弄人心的无幽谷谷主,已经戴着他那张银色鬼脸面具,静静地站在石家演武场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