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元厚和金盏来了,我就可以带你去见一个人。”炎及微笑着说,眼底却有抹不去的失落。
东天云的手抖了抖,就算炎及没有说明,他也知道是谁。
“你们好好给我守着九幽山。”东天云云淡风轻地一笑,虽然抬手把孤问挥入剑鞘的动作有些涩滞,属于他的风采未减半分。连番厮杀带来的豪情,暂时把失去香苏的颓废掩盖。
“你的伤……”元厚看了眼,担忧地皱起眉。
“死不了,”东天云眉梢微挑,一副寻衅的嘴脸,“你要来的早点儿,我看连这小伤也不必受了。”很明显是在斥责元厚假好心。
元厚也反驳不了,扭了下嘴唇。
金盏看了看天族的动静,“你们还是快去快回吧,郁沐恐怕很快就会说服天帝。”
炎及嗯了一声,冥鱼立刻显出原形等他款款坐上,东天云不屑地瞧了他一眼,这小子恢复了水君身份,比往昔还要惹人不快。“等着,我还要带上一个人。”虽然他有明显拖延的嫌疑,炎及还是很好脾气地端坐在冥鱼上,仙风温润。
金盏看着,既觉得清泽水君的确应该是这样的,又觉得与自己苦苦在人间为香苏寻找奶娘的桀骜少年已经消失不见了,心情很是复杂。
一路上东天云也未与炎及交谈,那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东天云心里也勾勒出个大概。
赤琳尾随他去了秋晏山,看见胡辰说出了自己的秘密。他气恼绝望之中,想到的竟然是先去杀了幽月,因为一旦撕破脸皮,他恐怕再没机会下手,幽月已经和香苏一样,成为她心里的毒刺,只要能拔去,她根本不去思考后果,或者得失。她始终算不得一个精明理智的人,妒忌让她犯下一个又一个错误,让自己越来越远离想得到的东西。
金盏当时已经回司木府闭关参透神农鼎,九幽山只剩炎及,想来是在与赤琳交手的时候反而冲开了封印,恢复了记忆和法力。赤琳根本无法对付已经恢复神识的水君,所以只能悻悻罢手。只是……炎及为何要带走幽月,而不逼赤琳离开?其实炎及对幽月的好感,东天云还是有所察觉的,他忍不住冷冷又督了炎及一眼,心里虽然不高兴,又觉得幽月暂时住在清泽府才是最好的安排,这也让他心里更不是滋味。
炎及安顿幽月的殿宇在清泽府的深处,东天云觉得炎及非要引他不行,是想让幽月看到他受伤后体力不支的狼狈样子,心里越发觉得炎及已经彻底恢复往日的阴暗。他才是东天云今生结交的最大损友,与他相比,元厚简直都要算热血忠义的纯善之人了。
殿门紧闭,殿外站着两个面露忧虑的侍女。
“君上,姑娘说,不要见客。”
东天云的眉梢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不见?她知道是他来了吗?
炎及仍是一脸淡然,好像早就料到似的,“再去告诉她,东天云来了。”
一个侍女连忙俯身答应,把殿门开了条缝溜了进去,又严严地掩上,显然是收了嘱咐。东天云的眉头皱了起来,看那侍女很快地又溜了出来,很为难地说:“姑娘说不见。”
炎及还没说话,东天云一脚踹开了殿门,因为用力,左肋的伤口裂开,血滴滴答答的一路洒在上好的青石地砖上。
“都说了不见了!”少女娇俏的声音带着哽咽从内殿传出来,东天云已经领着鲲鹏绕过屏风,听了这句话,突兀地停住脚步。
刚化为人形的鲲鹏个子还不到东天云的大腿高,白白嫩嫩的小脸因为一身煞有介事的黑袍,显得越发可爱。
他盯着“幽月”的背影,也没想到原本和他差不多情况的人,一下子变成了娇滴滴的少女。拉着主人的手,半天也不见主人说话,刚才一脚踹开殿门的气魄也没了,看来真是受了重伤
鲲鹏松开东天云的手,人小气派却不小,走过去一把扯住“幽月”的胳膊,把她拽得转过身来,“你为什么不见主人?”
大概幽月长大变丑了,她很用力地甩开他,双手捂住脸,不让大家看她的容貌。鲲鹏到底人小,被她甩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东天云极为缓慢地抬手拉开她捂着脸的双手,竟然觉得害怕。如果又是错觉呢?仅仅是声音像呢?
“香苏……”他轻轻唤她。
双手下的绝美脸庞满是泪痕,当她的眼眸看入他的眼睛,两个人都久久无语。
其实分开不到两天,却好像度过了几个轮回。
“香苏!”东天云好像突然醒悟过来,猛地把她抱入怀中,这不就是那个他苦与天地茫茫无处追寻的人么?她活生生地在他眼前,她还是那么香,那么软,这么细弱的身躯依偎在他怀里时,填满的是他全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