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行动还有其他人受伤吗?」他站直身子,问。
年轻人微微犹豫後,说:「没有了。」
「这件事别让其他师叔伯知道,」男人掏出随身带来的药膏,擦在伤者的後背上,又说:「他伤得太重,普通伤药是治不好的,再耽搁下去,可能有生命危险,你把他扶到我车上,我带他去药师朋友那里静养。」
年轻人照男人的吩咐把伤患扶起来,拿了件衣服搭在他身上,扶着他来到院落外面,男人来时开的车停在门口,他帮忙把病人扶到後座上趴好,关上车门,又对年轻人说:「你今晚留下,把你师弟用过的东西全部都处理掉。」
「不用我陪你一起去吗?」年轻人担心地说:「师弟伤得很重,多一个人照顾比较方便一些。」
「不用,药师的家离这里很远,我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家里有人问起的话,你遮掩一下。」
「是。」
男人打着了引擎,临走时又落下车窗,交待:「告诉你师弟他们,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谁都不许再提,更不许去找张玄的麻烦。」
「是。」
年轻人心里很不服气,却不敢违命,又看看轿车後座,师弟伤得那麽严重,让他担心他这一去不知什麽时候才能回来,可是男人已经把车窗拉上了,他只好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看着车离开。
夜深人静,只听到车辆机械的跑动声,受伤的年轻人趴在车後座上,後背刚敷了伤药,疼痛的感觉不像最初那麽明显,让他得以在受伤後头一次平静地睡上一觉。
迷迷糊糊中听到车辆停下几次,接着又开动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车胎震了一下,把他从睡梦中震醒,抬起头,发现外面还是一片黑暗,周围传来响亮的虫鸣声,像是到了山中。
没多久,後座车门被打开,男人把他扶起来,年轻人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景象,就觉眼前一黑,男人的手指飞快点在他眉间,在他额上画了符咒,说:「药师不喜欢外人知道他的住所,我先封了你的双目,等到了再给你解咒。」
骤然传来的黑暗让年轻人心里有些发毛,却不敢多说什麽,靠男人的搀扶下了车,随着他的牵引往前走。
他们现在好像身处山林深处,路径崎岖,偏偏男人走得飞快,年轻人被他拉得磕磕绊绊的,走了一会儿,终於忍不住问:「师父,还要很久吗?」
「快了。」
「是不是见了神医,我的伤就能治好?」
这次男人没回答,反而加快了脚步,年轻人看不到路,连栽了几个跟头,终於在一次磕绊後整个人扑到了地上,男人没去扶他,而是退到了一边。
年轻人什麽都看不到,在地上爬了几步,触手可及的都是山石杂草,黑暗加重了心头的恐惧,他的心突突地跳,大声叫道:「师父,师父你在哪里?」
不远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年轻人不知道那是什麽,又叫:「师父,你在吗?」
「你刚才问我的第二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男人在他对面说:「天底下没人能治好索魂丝造成的伤害,你不要怪我无情,实在是你自己太大意了,为了让你少遭点罪,我只能这样做。」
恐惧之下这番话年轻人听得不是太明白,但对危险的直觉让他本能地爬起来向前跑去,不过没跑几步,迎面一桶冰凉的液体泼了过来,将他全身浇湿,刺鼻的味道,他被呛得咳嗽起来,双手在眼前胡乱抓着,想抹去泼在脸上的液体,眼睛却被刺激到,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这是什麽?师父你想做什麽!?」惊慌至极,他大声叫道。
回应他的是突然而来的热浪,男人将擦亮的火柴扔到了他身上,顿时泼了一身的汽油轰得燃起火焰,伴随被烧着的人体,发出凄惨叫声。
火光映亮了周围的黑暗,随着年轻人的挣扎狂呼在山间飞快移动着,很快的,整个人体被火融成了一团,山草被殃及到,一起烧了起来。
男人似乎没想到火势会如此凶猛,生怕自己被牵连,远远地避开了,谁知火团像是认得他似的,嘶喊着向他冲来,他匆忙翻身滚到一边,火团越过他,翻过前面的山石,顺山崖滚落下去。
长声惨叫在崖下不断回响,男人冲到崖边探头去看,崖下山风呼啸,还隐隐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吼叫声,带着临死前的怨恨和不甘,汽油燃着的火焰顺山崖一路延伸下去,长长的火线有如一盏盏长明灯,影影绰绰地点起来,引领孤魂进入酆都之门。
明明不冷,男人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无法看到的山崖尽头,彷佛那里真的坐落着鬼界门庭,一旦进入,不管是人是鬼,都莫想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