瀑流不高,风四落下时屏住呼吸,任水流将自己冲向下方,他水性极好,虽然身上有伤,却并不担心,不多时但见水流渐缓,他浮上水面刚呼出口气,就见远处有个身影随水流飞快滑来,却是燕奕。

「四儿,你怎么样?」

这个笨蛋居然也跟着跳下来了,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茫然中手已被燕奕拉住,揽住他的腰,淌过湍流,游到岸上。

风四抬起的剑没等发挥功效就寿终正寝,被燕奕劈手夺了过去,短剑也没逃脱被俘的命运,一场冰水冲下来,又兼身上有伤,风四气力已到尽头,遂放下了抵御之心,心想他要杀人便由他就是。

阖上眼,却觉脖颈一凉,燕奕的手探进他颈下,感觉柔韧手指在肌肤上游走,风四一颤,体内莫名升起一股气力,探手扣住燕奕的腕脉。

「我只是拿钥匙。」看到风四眼中一闪即逝的恐惧,燕奕微觉奇怪,摸到他颈上的钥匙,取下来,插进腕上的钢链锁扣里,问:「如何开启?」

事到如今,那条锁链似乎已没有存在的必要,风四说了开锁之法,冷眼看着燕奕将锁链打开,手一抛,扔进了河流中。

风四撑地坐起,腹下传来的剧痛令他忍不住弓起身,看到那微微蹙起的剑眉,燕奕心一抽,一种很异样的感觉,那种隐忍比痛苦惨叫更牵动他的心思,这个倔强的少年,凭他的智谋心计,放在哪里都是将相之才,为何偏偏选择这种刀口舔血的生计?

不想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情感,燕奕垂下眼帘,将他抱起,「这里离刚才的路径已经很远,叶铮不熟悉山路,暂时不会追来,我要找个地方替你止血。」

浑厚沉静的男子气息,浸过冰冷流水的身躯却透出火热灼感,风四眼前有些迷乱,想挣扎下来。

「别逞强。」环搂住他的手臂更紧,燕奕道:「这里山石很多,不易行走。」

「你对地形很了解。」

燕奕苦笑,他就知道没什么事能瞒得过风四,他即使受伤之际,心思依旧敏锐,「你应该庆幸我很熟,否则我们都难逃劫杀。」

燕奕虽然内功暂失,气力却在,抱着跟自己同样的男子并不费力,在山间左兜右转,很快便找到一间石屋。

「这里本来是看山人的落脚处,后来匪贼横行,就荒芜了。」

「拜你所赐。」风四淡淡道。

「天道从不做扰民抢掠之事,多是些不肖宵小盗用天道之名伤人,朝廷昏庸,都怪罪在天道身上。」

风四没再多话,捕快跟人犯原本就没有什么好谈的。

石屋里阴晦潮湿,显然废弃已久,墙角堆放的柴火也充满霉味,燕奕将风四抱到一处较干净的地方放下,又取来火石,点着柴火,把风四移到火前,抬手要解他衣衫,却被他挡住。

「湿衣烤火最易寒气攻心,你身上还有伤。」

「无妨。」风四从怀里掏出昨晚叶铮给自己的金创药,他是有意没还的,揣测自己会用到,没想到直觉这么灵验,还真用到了。

伸手解开上衣衣带,左腹中了暗器,但因为是有备受伤,所以创面并不重,涂了这药,应该能支撑过去。

「现在强敌伺环,不是逞强的时候。」

燕奕将风四手里的药膏夺了过去,无视他眼里的愠恼,扶他躺下,褪下他上身衣衫,却是一愣,结实精干的胸肌上交错着许多斑驳伤痕,都是旧伤,年时已久,便似烙印般与肌肤混为一体,像苍树年轮,写下属于他的印记。

被看到身上疤痕,风四反倒坦然,淡淡道:「我入公门时没有师傅传授经验,这些疤痕就是我的师傅。」死神只把自己出现过的印记刻到了他身上,却无法夺走他的生命,十多年的捕快生涯,他已习惯了品尝死亡的滋味,活着,就是他属于强者的证明。

燕奕起初的确吃了一惊,但吃惊中又有几分钦佩,再看到风四左下腹一片血红时,心猛然一跳,所有感情都化作了疼惜,不多言,只低头看他伤口。暗器是三枚细薄菱镖,还好镖身细小,没伤及要害,涌血刚才被冰水激到,已经止住了,燕奕擦去伤口周围的血渍,眼神扫过风四小腹,顿时定住了。

风四脐下两寸处有颗小小的红色胎记,印在白皙肌肤上,妖娆般的艳红,再往下走便是属于男子的隐私部位,却被腰带掩住,红记随他的呼吸微微起伏,让人遐想联翩。

这么隐秘的地方,该没人看过吧,燕奕喉咙有些发干,尽量装做若无其事,手指捏住菱镖边缘,道:「忍一下,马上就好。」

说着话,手向前猛地一带,将飞镖拔出,又以同样手法把余下两只也拔了出来,伤口不很深,不过周围肌肤却有些暗黑,是中毒的症状,还好没有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