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急什么!”太后就看不上皇后这张皇劲儿。想当初刚进宫的时候还有个稳当的模样,十年下来肚子都没动静,已经将她的底气都消磨干净了,只要有个风吹草动,立刻就能跳起来。
不过赵充仪这一胎,连太后都觉得棘手了:“你老实些,不要轻举妄动。过年时你母亲就要入宫,让她传个话,跟你父亲商议再做决定。”赵家可是于家的姻亲,说起来是一体的,可是若赵充仪生了儿子,赵家自然是要捧自己的外孙,到时候于家可就要靠后站了……
皇后哪里等得到新年,然而太后已经发话,她也只能悻悻回了凤仪宫,才一进殿,就摔了手里的手炉,吓得全殿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李太监也没想到今日会弄成这个样子,勾肩缩背躲在一边,只怕皇后想起他来。然而这殿内也没几个人,任他把自己缩得再小,皇后仍旧一眼看见,顿时恼火起来:“你不是说这法子万无一失么!”
李太监根本没有说过万无一失的话,然而这时候难道还敢跟皇后争辩不成?只得扑通一声跪下:“是奴婢愚笨……只是,蒋氏如今不足虑,还是赵充仪……”
不提赵充仪还好,一提皇后就更恼火了,随手又抓起几案上一个釉里红梅瓶摔过去:“你还有脸说!春华殿有孕,你竟不知道!”宫里太医在诊喜脉上都有一手,一般一个多月就能察觉,且平安脉是十日一请,赵充仪能瞒到胎儿两个多月才把消息透出来,若说没使手段是断不可能的。
李太监只有磕头的份儿。这种事宫里见得多了,然而没发现就是他的失职,何况今日两事并一事,就连分辩求饶的话也不敢讲了。
皇后发了一通脾气,却也于事无补,看见李太监额头上磕得一片青,更觉厌恶:“滚下去!”
李太监灰溜溜滚了,皇后恼怒了半日,还得从自己私库里寻些东西去赏了赵充仪。她再不懂事也知道,赵充仪的父亲如今是于阁老的臂膀,脸面上的事总要做得漂亮才好。
赵充仪有孕的消息在后宫掀起轩然大波的时候,桃华跟曹氏已经出了宫。天上已飘起了细雪,蒋锡亲自赶马车来接,见两人看起来都安然无恙,这才松了口气:“快上车。”
曹氏到现在还糊里糊涂的,根本没弄明白太后召她入宫到底是要做什么。蒋锡自不会问她,径直问桃华道:“太后是要做什么?”
桃华觉得被冷汗浸湿的里衣冰凉地贴在后背上,似乎能一直冷到心里去:“太后想让我进承恩伯府。”
蒋锡顿时变了脸色:“已经下旨了?”
桃华冷笑了一下:“没有。太后大约嫌那样的嘴脸太过难看,还想做得漂亮些,今日连太太都召起宫,想来原是要强说亲的。”
曹氏这才明白过来:“强说亲?那,那承恩伯不是已经……”她即使足不出户也知道,承恩伯已经算是个废人了!就算嫁过去做伯夫人,也是守一辈子活寡。
蒋锡怒极:“姓于的当初怎么不死了的好!”
老实说,到现在桃华心里都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太后这般恩将仇报,当初真该就让于思睿死了的好。有时候你救下的不是衔环黄雀,很可能就是东郭之狼。
只是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无用了,桃华叹了口气:“我说医者可生人亦可杀人,想来太后也不敢拿于思睿的性命来冒险。”
方才在殿内,曹氏不知道太后为什么忽然变脸,现在听明白了,顿时害怕起来:“虽说太后不提这事了,可是心里定然记恨,这可怎么办?”
蒋锡攥紧了拳头:“她还想怎么样!难道还能随意抄家杀人不成?”
曹氏却慌了:“那可是太后!”不说别的,只要让人知道桃华得罪了太后,将来他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蒋锡冷冷道:“我又不做官,不指望她给我加官进爵。再说,还有皇上呢。”
“可皇上也是太后的儿子……”曹氏情不自禁想到了跟刘家议的亲事,若是这事儿传出去,刘家怕了,不肯娶蒋燕华可怎么办?如此一想,她又有点怪起桃华来:“桃姐儿也太刚硬了些,就是不愿,也须婉转些……”
蒋锡瞪了她一眼:“这要如何婉转?若是让太后明着提亲,你应是不应?”
曹氏的确没有不应的胆子,只得闭口不言。
桃华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罢了,先回家再说吧。”只是今日她就算入宫仓促,沈数这时候也应该得着消息过来才是,如何到这会儿都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