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太医院里选出来的那些人都培训过了,到时候就由他们动手,其实也并不辛苦。”桃华才不相信太后是关心她呢,后头肯定还有后着,是打算不让她再管种痘的事了?
事实证明桃华的思想跟太后完全是两个路子。因为太后下一刻说的话真是颇出她意料之外:“这种痘的事儿,说实在的本不该你来承担,可若交给别人,不但皇帝不放心,我也不放心,这毕竟是关系着天下百姓的大事,也只你能做得起来了。”
“母后实在太过奖了,我不过是尽心尽力罢了……”桃华被这肉麻的称赞说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事若反常即为妖,太后肯定有什么手段在等着呢。
可到底是什么手段?至少从现在看起来,不像是要讲治死崔知府的事儿啊。毕竟刚刚肯定了要她来主持种痘,就算再计较起崔知府的死,也不能立刻就自打嘴巴,把话吞回去吧。
太后慈爱地笑了笑,摸了摸桃华的手背:“只是你如今是成了亲的人,郡王府里还有一摊子事儿等着你呢。别的事或可不理,老四却是要照顾的。他打小身子弱,又有眼疾,我实在是不放心。”
桃华心里一紧,忽然想到了什么。太后不容她想明白,立刻接着道:“说起来为国舍家这种事,原该是他们男人的责任,如今却都叫你担了,也真是——哎,为了天下百姓也是无可奈何之事。皇帝是个男人,哪里知道后宅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少不得我替你做主,找个人替你分忧罢了。”
分忧……桃华用眼角瞥了一下崔幼婉,果然见后者虽然微垂着头,手指却紧紧绞着帕子,侧脸上禁不住地露出一丝兴奋激动。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她呢。桃华微微一笑:“多谢母后关心。不过王爷如今跟着我住在皇庄上,并不相离,照顾起来倒也方便,并无须假手于人。”
殿中的妃嫔们都为了那句“并不相离”心里抽了一下,无端地生起一股羡妒来。她们虽说是天子妃嫔,可前朝后宫瞧着不远,中间却像是隔了天堑一般,任谁也不敢说一句跟皇帝“并不相离”。倒是这安郡王妃,随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真是夫妻情好,彼此相得了。
皇后忍不住道:“那皇庄上是制痘苗的地方,听说你们弄了好些个得天花的牛过去,如何能让安郡王住在那里?还是母后说得对,你既忙着外头的事,府里自当有个替你分忧的。崔姑娘既通诗书,又能管家理事,给安郡王做个侧妃,当是够格了。”
如果说开始皇后只想看看蒋氏的热闹,那这会儿她是非把崔氏塞进安郡王府不可了。说什么并不相离?她身为皇后,跟皇帝都不曾如此恩爱过,凭什么蒋氏就能!
桃华仍旧在笑着,目光却锋利起来:“崔知府为国捐躯,似乎头七尚未过完,崔姑娘身有重孝,此时谈论婚嫁之事,似乎有些不妥。且既是烈士之女,为妾为侧岂非辱没了?还该择一良人,正经聘嫁才好。”想给她塞个侧妃来碍眼?休想!
殿内的嫔妃们再次陷入了沉默。其实安郡王妃说的每句话都是正理。父亲去世未满头七就说嫁人,口称为国捐躯却令其女为妾,这都是会被人诟病之事,只不过这个妾是有封诰的侧妃,比一般人家的妾强得太多就是了。
然而,提起此事的却是太后,用的还是替安郡王妃分忧的借口。太后可是安郡王妃的嫡婆母,又是这天下身份最贵重的女子,她说出来的话哪怕皇帝都不好反驳,安郡王妃竟不恭恭敬敬地接了,委实是大胆。
太后轻咳了一声:“崔姑娘已经及笄,再守三年便蹉跎了花信,崔知府地下有知,想来也难以放心。民间素有热孝百日之内出嫁的风俗,如此,女儿有了归宿,倒也堪可告慰亡人了。”
皇后接口道:“母后说的是。何况蒋氏你如今忙着种痘之事,过些日子或许还要出京,哪里能照顾得好安郡王呢?母后好心给你寻了个妥当的人做帮手,你且要知道好歹才是。且安郡王按制也该纳一位侧妃两名侍妾,这才像个皇家的模样。听说如今你们府里别说侍妾了,就连贴身侍候的丫鬟都被你打发了,这如何成体统?你既做了皇家妇,就该有皇家妇的气度,这妒之一字乃妇人大忌,身为正妃,更是不可有的。且你成婚半年,至今都未有消息,安郡王已经二十多岁了,你莫要耽搁了他的子嗣才是。若是你生不出,先让侧妃或侍妾生一个也是好的,也能给你带一带儿女缘份。”
皇后这一大篇话讲起来滔滔不绝,颇有得理不饶人的架势。桃华开始恼怒,到后来却被她气笑了:“娘娘放心,妾身再糊涂,也不敢在子嗣上动手脚的。不过王爷虽说已经二十出头,但比他年长仍未有子嗣的也大有人在,妾身愚见,似乎也不必太过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