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去看蒋老太爷那也是过几天的事了,现在,她还得先去见曹氏。
曹氏在小花厅里候着,一见桃华就连忙站起来:“桃姐儿——”
“太太怎么——”桃华看见她倒吓了一跳,自打曹氏第二次偷偷倒药之后,桃华就懒得理她了。算算,倒有一个来月不曾回蒋府去,自然也就没见着曹氏。蒋柏华知道她不喜曹氏折腾,回来也极少说曹氏的事情,今日一见,桃华倒真是吃了一惊——曹氏瘦了好些,两颊都有些陷进去了。
“桃姐儿——”曹氏叫了一声,立刻就两眼泪汪汪起来,“你爹爹他……”
“太太坐下说话吧。”桃华皱皱眉,扶着腰先坐了下来,“我刚从成亲王府回来,这几日都忙着给他家两位公子救治,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太太有话慢慢说,不必着急。”
薄荷眼疾手快地往桃华背后塞了个迎枕,嘴里嘀咕:“王妃说得也太轻松了,那可是给人救命呢,几天几夜都没好生歇息了……”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自然心里明白,这是在撵人呢,意思就是郡王妃很辛苦要休息,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别再浪费时间了。无奈曹氏此人,素来没有听话听音的本事,仍旧抹着眼泪道:“桃姐儿,难怪你不知道,你爹爹他,他把白果那个贱婢又带回来了,还,还要纳她做妾呢!”
桃华叹了口气,靠得舒服一点:“太太,白果如今已经放了籍,是良民了。”再这么贱婢贱婢地叫,已经不合适,曹氏还是心里明白点的好。若是日后白果进了门,她还当是从前的丫鬟,那可就没个宁日了。
曹氏怔了一下,才想起来白果已经不是贱籍,顿时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你爹爹是早就想好了,他早就想纳那个贱人了——”
啪。桃华把刚送上来的茶杯端起来又落在桌子上,随手一松,茶杯盖子落在杯沿上不停地旋转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绵延不绝。
曹氏心里一紧,眼泪不由得都收了回去:“桃姐儿——”她这会儿才猛然醒悟,桃华可不是陈燕,这是蒋锡的亲女儿,而她自己不过是个继母。亲爹与继母之间,桃华会偏向谁,用膝盖想也知道的。
“太太有句话说得不对。”桃华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杯盖,叮叮的声音仿佛击打在曹氏心上似的,“爹爹原是真心要放白果出去嫁人成家的,可白果跟着爹爹去了东北……”
她抬起眼睛来看了一下曹氏,略有几分讥讽地笑了笑:“太太在家里享清福的时候,白果就在爹爹身边伺候,跟着爹爹跋山涉水,去农家猎户出诊呢。”
曹氏哑口无言,半晌才能说出话来:“可——桃姐儿,这妾,这妾是乱家之源呀。”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的,她的娘家不就是一团乱么,当然她的娘也是妾,不过早就过世了,所以生前究竟是不是也属“乱家之源”,那就不知道了。
桃华无语地看了她一眼。没错,妾当然是乱家之源,两个利益有冲突的女人呆在同一个男人身边,不乱才怪!可是曹氏但凡做得合格一点,也不至于有今日。
“这事儿,我做女儿的管不到父亲房里去,太太还是回去跟父亲商量吧。”这事儿还真得蒋锡自己摆平,必须让曹氏知道蒋锡的态度,她日后才能找到自处的位置,而不是靠她强压或者说服。
曹氏顿时急了。这几日她也跟蒋锡闹过,蒋锡根本不加理睬,只说白果伤了脸,他必得纳回来。等白果进了门,她若不愿管家里的这些琐事,就让白果去做。若是她不想白果插手,那白果就只管前头的书房,只伺候他就行了。
这两条,曹氏都不愿意啊。说到管家,她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那是远不如白果的。无论白果管与不管,下人都知道这回事啊,到时候她若是管得不好,少不得有人在背后议论,若是管得好——她管得再好,也不如白果……
若是让白果只管前头的书房,那恐怕蒋锡更不会来她房里了。一个专宠的妾,其威势简直可以直逼正房主母的,那就更不行了!再说,万一白果生下个一子半女的,她的柏哥儿怎么办?
“桃姐儿,我不为别的,就为柏哥儿。”曹氏越想越急,也顾不得哭了,“我不是你亲娘,可柏哥儿是你亲弟弟!他是你从小带大的,若是他有什么事,你,你也不愿意看见的吧?再说了,柏哥儿是嫡子,就算后头再有,那也是庶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