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哥儿,看看那个——”蒋锡立刻就想再把旭哥儿抱起来,那内侍却不阴不阳地笑道:“蒋药师这是怎么了,看不上皇上和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不成?”
桃华眉毛一扬,刚要说话,就见旭哥儿抓起那华胜看了看,忽然转回身来向着她伸出了手,嘴里还啊了一声,竟是把那华胜往她眼前递了过来。
郑嬷嬷大喜,立刻道:“哥儿真是聪明孝顺,知道这是给王妃的东西呢。”
这下子满厅的人都跟着夸起来。内侍脸色不大好看,但也只能干笑着附和了几句。蒋锡更是乐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恨不得把外孙再抱起来亲上两口,被蒋老太爷拉了一把才老实了。
桃华更是高兴,接了那华胜,先把旭哥儿的小胖手拿起来亲了一口,然后把华胜戴到了头上。旭哥儿仰着小脸傻笑着看了她一会儿,转身往桌子上其它的东西爬了过去。
这会儿可就没人再注意那内侍了,众人目光都盯着旭哥儿,只见他从满桌子的东西中间爬过去,对于郑嬷嬷等人投以期待目光的官印之类都视如不见,甚至连皇帝送来的包着杏黄缎子的书都对他失去了吸引力。这小子从桌子这头爬到那头,正在乳娘怕他摔下来,想要上前挡在桌子边缘的时候,他忽然一屁股坐了下来,从桌上抓起个东西不放了。
厅内顿时起了一片哗然,因为旭哥儿抓起来的,是桃华的一套银针。
这银针其实是桃华凑数放上去的,一整套针擦得银光闪烁,薄荷还特地用红绒做了一副针套,放在那里也十分显眼。
“这是——”蒋锡第一个高兴起来,“我们旭哥儿这是要继承你娘的医术啊!”他是真的高兴。蒋家祖传行医,到了蒋方回这一代因为坐罪,失去了继续行医的资格,其实他心里是很难受的。现在女儿医术超群,外孙若是能学到一手好医术,对他也是个极大的安慰。
厅中众人都没料到旭哥儿会抓到这东西,先是都有些吃惊,待到听蒋锡说了这话,靖海侯夫人先就附和道:“郡王妃医术超卓,若是后继有人,那真是苍生之福。”
靖海侯夫人先开了口,后头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说来旭哥儿是沈数的长子,天生就要继承这郡王之位的,以安郡王府的特殊地位,若他做个与世无争的医者,其实倒也是件极好的事。
旭哥儿可不知道众人心里想了这许多事,只管把那套银针抱在怀里,把小脸转向桃华,咧着嘴一笑,居然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声:“凉——”
“哎哟!”蒋锡简直不知道该怎么疼这个外孙了,“我们旭哥儿会叫娘了!”
分明叫的是凉啊。桃华一面腹诽,一面过去把他抱了起来,顺手将银针从他怀里抽了出来。那银针虽然装在针套里,还是不敢让他就这么一直抱着。其实依她看,旭哥儿应该是被这外头的红绒针套吸引了,不知这小子是不是随了她,特别喜欢红色的东西,若是皇帝赏的那套书外头包的是红缎子,大概他也会抓着不放。
虽然郡王府长子抓周抓了一副行医的银针,这事儿说出去不大威风,但旭哥儿在抓周当日会开口叫人,却让郡王府上下都高兴得不行,因为之前这小东西无论怎么教都是啊啊啊,坚决不肯说一个字,弄得郑嬷嬷私下里有些担心,却又不敢说出来。
现在好了,这最后一丝担心也没有了。至于说将来可能做个下九流的医者……呸,未来的安郡王,谁敢说他做的是下九流?再说了,同样是医者,瞧瞧郡王妃,说个泽被苍生都不为过,谁又敢说她是下九流呢?
抓周结束,少不得要摆下宴席招待来宾,正在酒过三巡觥筹交错的时候,外头匆匆有人来报:“一些落榜举子纠合起来,要冲贡院呢,说是考官受贿,此次录取不公!”
隆庆十五年,就是因为春闱事件而被载入了史册。
说起来考场舞弊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有的,但像隆庆十五年闹得这么大的,倒是不多。开始是落榜举子中有人指证某副主考早年就曾多次在秋闱春闱之中收受贿赂,之后也不知怎么的,这事儿就从某副主考一人徇私变成了某阁老在背后筹划,提拔自己党羽,排除异己了。
毫无疑问,这个“某阁老”说的就是于阁老了。而将此事由副主考转向于阁老的,自然就是赵家安排的人。
“赵尚书在于党多年,果然是知道不少事情的。”沈数如今在朝中无职,倒是方便了他天天看戏,“如今朝堂之上,真是比那戏台子上演的还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