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聂琦从内侍手中接过墨剑,手抚剑鞘,笑得春风得意,道:「传说得此剑者得天下,虽然只是无稽之谈,但你情愿将剑奉上,足见诚意,朕今日就答应将六皇弟配与你,希望你莫违背今日诺言,好好待他,六皇弟,你可有什么要求?」

难得讹诈一回,聂瑶施施然站起身,道:「臣弟自身没什么要求,不过塞外牧民生活颇多艰辛,求皇兄下旨同意边关各族之间贸易来往,并赠援钱粮布匹,以示天朝隆恩,另外,臣弟这一走,不知何时再归,想多留京师一段时日,望皇兄成全。」

都是些小要求,聂琦痛快应允了,于是聂瑶在京师住了一个多月才随天狼离京出关,临走时聂琦赠送了大量绢帛丝绸,并派医官、将士及工部几位大臣随行,教导塞外牧民医学及建筑水利等技,队伍一路浩浩荡荡直奔边关。

数日后人马进入关外草原,放眼望去,春草连天起伏,牛羊遍野,远处天地一线,说不尽的旷阔浩瀚,聂瑶兴致上来,吩咐马队在后面慢行,他拉着天狼在草原上纵马疾奔,一口气奔出数十里才勒住马缰,慢慢停下,遥望天边那抹落日余霞,叹道:「只有在这里才能真正驰马纵横,京城固然繁华,却始终少了一片自由畅意的天地。」

天狼和他并肩而行,道:「你若喜欢,我天天陪你来骑马。」

聂瑶笑了笑,忽然问:「把中州之剑呈贡,你不后悔?」

「有点儿舍不得。」天狼实话实说:「千金易得,良剑难求,我很喜欢墨剑,不过它再好,也是死物,若能用它换得与你一生相守,易手又何妨?」

明明毫无华丽词藻,却听得怦然心动,也许往日听惯了阿谀诳骗,此刻才更觉得不管多美好的赞美,都比不过一句朴实之言。

「送你一件东西。」微笑着,聂瑶从行囊里拿出一柄长剑,迎空抛给天狼,天狼接过,但见剑鞘玄墨,煞气凌厉,竟是那柄墨剑,他诧然看聂瑶,聂瑶嘴角笑意淡淡,道:「名剑赠英雄,深宫封藏,埋没了它的光采,它本该属于你。」

「你怎么弄到手的?」中州之剑名犯皇家忌讳,天狼知道皇帝绝不会把它归还,于是俊目盯住聂瑶,等待他的回答。

「很简单啊,我让人做了柄一模一样的剑,然后深夜潜入皇宫,移花接木,把真正的墨剑盗了出来,现在已到塞外,不怕皇兄的那些密探监听,所以拿出来给你,回头我再派人四处传言说你为了安抚族人,又打造了一柄相同的剑,这样即使以后皇兄听到你手中有墨剑,也不会怀疑。」

「胡闹!」

听着聂瑶叙述,天狼眼前浮现出风高月黑之夜,一只小狐狸在深宫大内的机关暗器间惊慌逃窜,随时都会被银亮箭弩射中的惊险画面。他只道瑶瑶在京师逗留这么久是因为恋家,谁知他是在趁这空隙打造赝品,又想到离京前几日他的确有一晚夤夜外出,回来时已过三更,问他去哪里,却怎么都不肯说,只一脸得意的笑,现在想来必是那晚去的皇宫,却瞒了自己这么久。

狠狠瞪了聂瑶一眼,见他还一脸请赏的表情,可爱得让天狼把本来想说的几句重话又咽了回去,压压火,道:「瑶瑶你好糊涂,我既然已将墨剑呈上,便没想再取回,皇宫内院机关重重,你冒险盗剑,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我武功底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小机关怎么伤得了我?」

聂瑶老神在在的模样让天狼更气恼,道:「练武最忌轻浮骄躁,即使高手也有失手的时候,记住,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知道啦,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先跟你报备,这总行了吧?」难得看到板着脸孔跟自己说话的天狼,聂瑶反觉有趣,笑问:「现在墨剑又重归你手,开不开心?」

说实话,现在与其说开心,倒不如说生气兼害怕,又气聂瑶不跟自己商量,擅作主张,又怕当时他出了意外,让自己伤心,可是不管怎么说也知他是一番好意,事已至此,再多说也于事无补,于是闷闷点了下头。

侧着头,笑看天狼阴沉着脸,想发火却又极力忍住的样子,聂瑶心中暗叹口气。

这只狼平时机警聪明得很,为什么就从来不怀疑自己说的话呢?究竟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这般毫无保留的去信任?

贵为天朝皇子,人人称道的六贤王,那种鸡鸣狗盗之事他是不屑做的,更不会白痴到拿自己的小命去挑战机关暗哨,他只是在临出京前的某一晚,夤夜进宫觐见皇兄,告诉他自己偶然发现天狼呈贡的那柄墨剑是假的,所以趁他熟睡将真剑拿了来,让皇兄趁机调换过来,聂琦不疑有它,于是他就这么堂堂正正把真的墨剑带出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