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那妇人忙道:昨日还好好儿的,就是夜里才发的热,连夜就抱着赶来了。

男人大声道:刚才在外面还哭闹呢,大家都看见了的,是不是?

众人一致肯定。

安怡叹了口气,道:医者医病不医命,这孩子病得厉害见那夫妻二人又要下跪,便一扬手,厉声道:不许跪,跪了我就不治!

安怡骤然喊出这一声,众人都呆了呆,特别是围观的病人中和她相熟的,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断不会无缘无故拒绝诊病。就有人问:为什么呀?

正文第60章趁火打劫(三)

安怡理直气壮地骂道:真没见过这样做父母亲的,别和我说瞎话,这孩子就是耽搁得太久才会成这样。现下情况已是十分危急,我和师兄会尽力而为,若是能医好,那是他的福气,若是不能,你们也不能赖上我们。医是不医?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那对夫妇目光一碰,迅速交换起眼神来,安怡看得清楚,皱眉道:快些,早一息下针就多一分希望。

治,当然治!那夫妇俩正要再跪下去,安怡已经嫌恶地转过身,清脆地同陈知善商量道:服白虎汤合清营汤,再取针刺大椎、合谷、曲池、外关、中脘、足三里。师兄您看这法子可行?

陈知善在一旁听着看着,心已是渐渐凉了,到现在,他如何看不出这事儿有蹊跷?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不碰也碰了,虽然安怡当众说得清楚,但对方若是居心来寻衅生事的,只需一口咬定就是他施针把孩子弄坏了的,他又如何能说得清楚?他心里乱成一片,只是盲目地点头应和安怡。随即又明白过来,将安怡拉到一旁轻声道:这事儿可是有蹊跷?

安怡严肃地点点头:八九不离十了。我看着夫妇俩没有一分真爱孩子的心,心思全放在你我二人身上了。

她明知如此,却还是勇敢地站出来帮他,甚至于为了保住他的颜面,故意当众和他商量针法和用药。陈知善羞惭欲死,将嘴唇都咬出血来:你不必为我担着,是我学业不精,眼睛不亮,我已是中招,没得再拖累了你,让你也陷进去。就让我一个人承担吧。

不怪师兄,这病已是许多年不曾出现了,我也是背书背得多才有些数。安怡见他一脸绝望懊悔之色,不由心生恻隐,背对众人温和地轻轻一握他的手,低声道:你我同出师门,本是荣rǔ一体。即便早知是个圈套,已经当头碰上了,又能不治么?那是个孩子,师父可没教过我们能做这样见死不救的事。就算是心肠能硬起来,名声也从此坏了现在治到一半不管更是不行,即使咱们承认自己无能,也不过是给对方一个趁机毁掉医馆和师父名声的机会,别多想了,咱们尽力就是,问心无愧就好。

安怡言罢转身大声吩咐药童去取药来当众煎药,又叫那夫妇俩打水给孩子收拾干净,她自己则挽起袖子准备针具,又把脑海中关于此种病症的各种书籍记载和方子都过了一遍,确认无误后,上前给那孩子施针。

陈知善默默想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上前给安怡当助手,安怡见他振作起来,朝他轻轻翘了翘唇角。二人便如从前的多次配合一样天衣无fèng,一个眼神便知对方要什么型号的针,针递过去时位置也是恰到好处。

安怡素白的手拈着光灿灿的银针,姿势如兰,绽放吐芬,平静专注的眉眼比平日更多了几分难言的光华,令得她整个人犹如蓝天下一枝静静盛放的白玉兰花,清贵高华,让人不敢逼视。众人看得都有些呆了,陈知善情不自禁地悄悄摸了摸她刚才握过的那只手,只觉得上面有一层暗火在熊熊燃烧,烧得他整个人都要化了。

人群里,身着银蓝薄绸长衫的少年收起折扇,十分不满地轻哼了一声,低声骂道:登徒子!不守妇道!

身边小厮没听清,小声询问道:公子爷,您有什么吩咐?

少年一瞪眼睛,怒道:公子爷吩咐你二人互相碰死算了!

小厮便不再言语,缩头缩脑作鹌鹑状。少年眼珠子一转,打发二人:去瞅瞅,这夫妇俩是什么来历?

小厮便留下一人,另一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消失在街头。

收针后,孩子呕吐和失禁的情况稍许改善,高热也渐渐下去,却是昏迷不醒,不动亦无声。众人窃窃私语,那夫妇二人对视一眼后,由那妇人作了战兢兢的模样问道:大夫,我儿子什么时候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