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个世界将近两个月了,李越从各方面得来的信息中越来越断定,那个真正的摄政王风定尘,根本就是个不计生死的疯子!他做摄政王不是为夺权,而是为了报复;设西园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搜集相貌与风定忌相似的人;他把别人的性命看得不值一文,对自己的性命可也不怎么珍惜。说到底,他就是过一日算一日,只要眼前随心所欲,就从来不计算以后怎么办。你只看他把那么一箱珍贵的资料不管不问地扔在密室里就知道了。这样一个人,自然免不了树敌无数而后援不足,若不是手里还有陆韬的腾龙伏虎军,能不能活到现在还难说得很呢!当然了,事实上他也没活到现在,活到现在的是李越。
可是这也等于给李越扔了个大难题。他可不能像风定尘一样,过了今天不管明天。以前,李越只想瞒过一段时间,等对这个世界熟悉了就脚底抹油开溜。现在看来,倘若有一天摄政王真的突然失踪,南祁必定有一场大乱。别的他可以不管,莫愁、周醒、王府这些侍卫、陆韬和他的军队,这些人他要不要管?可以想见,摄政王如果突然消失,原来跟在他身边的人必定遭到一场屠杀,太后那边的势力绝不会留着他们。更不必说朝中可能还有些依附摄政王的官员要受清洗。这种事发生起来,就不是死一个半个人算完的了。
李越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去死。不要说他已经和莫愁周醒等人共处了这些日子,就是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人,他也不能“视死如归”。他将近三十年所受的教育和训练都不允许他这么做。他没自大到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但看着不该死的人死去而袖手旁观,除非他的良心先让狗吃了!所以他现在要做一件风定尘从前没用心做过的事,就是培植自己的势力,至少要达到能与太后那边相抗衡的程度。而做这件事最苦恼的地方就是,李越现在手里没有多少可用的人,也不知道哪些人可以去发展。
周醒忽然轻轻拉了一下李越的马缰,低声道:“殿下,前面就是西驿苑了。”
李越一怔,抬头一瞧,可不是吗,前面就是西驿苑的大门了。西驿苑本来离毓秀宫不远,这一会信马由缰,不知不觉居然走到这里来了。
周醒有些疑惑:“殿下——”出王府前也没说要到西驿苑来啊。
李越看了看驿苑大门,圈马回头:“回府。”红妆宴过后,西定那些未曾入选的秀女就该回国了,柳子丹做为送红使自然要一同回国,算算行期也就是这几天了。这次他回去,大概就再也不会再来了吧。其实这次他还会来南祁,还会送来那几本册子,已经是大大出乎李越意料之外了。要说完全无动于衷,那是骗人的。不过,男人么,拿得起就该能放得下,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往前看吧。
马儿还没转身呢,大门口忽然有人走了出来,一见李越,又惊又喜,连忙跑到马前:“殿下。不知殿下驾到,下官不曾远迎,请殿下恕罪。”正是西驿苑的驿官。他也是才知道西定送红使居然就是摄政王从前的娈宠,现在看李越到了门口,只道他是旧情不忘,心里暗暗庆幸自己不曾慢待了柳子丹,一面满脸堆笑往里相迎,口中道:“柳公子正在收拾行装,若是知道殿下亲来相送,不知该如何高兴呢。”
李越到了此时也不好说他根本是走错了路,听着驿官马屁直往马脚上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随便敷衍两句道:“西定使者几时动身?”
驿官忙道:“后日动身。柳公子,柳公子,殿下来了!”
李越本来不想进去,可他这么一叫唤,却不好掉头就走,只好跟着进了驿苑。柳子丹一身月白衣裳,已经走了出来,微微低头叫了一声:“殿下。”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不见面的时候觉得无所谓,见面了感觉就不一样了。柳子丹本来肌肤白皙,衬上一身月白衣裳更是温润如玉,李越不知不觉便站住了脚:“行李都收拾好了?”
“是。后日启程。”柳子丹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哽在了喉咙里,有种莫明其妙的酸涨感。这次回去,是再不会来南祁了吧。
“嗯——”李越看着他头顶的黑发,很想伸手摸一摸,但还是控制住了,“还缺什么东西么?若是缺东西,让驿官去找我。”
柳子丹始终没有抬头,轻轻应了一声。李越怔怔站了一会,微微叹了口气:“好,那我走了。”
柳子丹微微震动了一下,仍然低着头:“殿下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