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骥感激地看她一眼:“多谢姑娘。”心里明白这女子其实也是嘴硬心软罢了。
莫愁嗤了一声:“多谢什么,谢我打断你的腿?”向侍卫道,“戴上脚镣,再让他跑出来,你的脑袋就别要了!”
侍卫连忙点头,拖着铁骥去了,莫愁一回头,猛然见田七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不由吓了一跳,嗔道:“你怎么悄没声息的,不怕吓死了人?”
田七脸色阴郁,半晌才道:“你以前从未因殿下的床闱之事发怒。”
莫愁怔了一怔,道:“以前不一样……”
田七截口道:“有什么不一样?”
莫愁哼了一声,没有说话。田七径自接下去:“以前西园之中雨露均沾,你只替十弟抱不平。现在柳子丹专宠,你就看不惯了?”
莫愁窒了一窒,被说中了心事,不觉微有些恼怒:“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摄政王身边的十二铁骑出身各自不同。田七本是莫愁府上家丁之子,自幼便学些拳脚陪着这位小小姐玩耍,虽说是尊卑有别,幼年之时倒还没有多少上下观念,长大之后为着这少年交情,关系也就不同于一般主仆。后来风定尘满门或诛或流,莫家以友戚连坐,男子一概流放,几个女眷虽说不曾流放,但家财尽皆抄没,富贵中人流落到贫民巷中度日,其凄惨可想而知。田七流放军中,随了风定尘四处拼杀,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交情,虽是侍卫之名,却与一般下人有天壤之别。风定尘平定东、西二国挥师回京,便遣田七在破旧民房中找到了艰苦度日的莫愁。故而莫愁与田七之间说是旧主,又比平常不同,甚至还有几分兄妹之情。田七对她言语之间也稍稍随意些,但似今日这般一针见血,地还从未有过。莫愁也是有些恼羞成怒,这才端出主人的架子来。
田七自己也怔了怔,面上神情顿时起了变化,喃喃道:“不错,这本不是我该说的话……”
莫愁见他神情古怪,自觉言语太过了。她家中父兄俱已死于流所,母亲姊妹也在八年的饥寒日子中陆续离世,满门上下几十口,如今只余她和田七二人,自然另有一种亲切。当下道:“是我说得过了,只是你这般说话,若是被殿下听到可就不妥了。”
田七低着头,也不知听到了没有,只是满脸苦苦思索的神情,口中喃喃自语:“你也变了,我也变了……”
莫愁诧异道:“什么你变我变的?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自从陆州回来你便古古怪怪,到底是怎么了?”
田七恍若未闻,只是低着头慢慢往外走,口中道:“殿下该散朝了,我去接他。”
莫愁追上一步道:“不是有周醒么?你去做什么?”自从陆州回来,田七的伤还未痊愈,李越一直没派他做任何事,就是养伤。
田七也不回答,径自去了。莫愁真是莫名其妙,呆了一会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等着见王爷的,不由抬头看了看天色,喃喃道:“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回来?”
这个时候,英元殿已经散朝了,但田七赶到殿外的时候,周醒还守着马车等在殿外,并不见李越的影子。看见他来,周醒一怔,脸上立见喜色:“你怎么来了?”
田七笑了笑,眼睛四下搜索:“殿下呢?”
周醒指指英元殿后:“和康主事在文阁谈话呢。”
田七哦了一声,也不说话,只拿眼上下端详周醒。周醒被他盯得有些发毛,道:“七哥,你在看什么?”
田七若有所思,道:“你现在对殿下,似乎不如以往那般惧怕了。”
周醒本是军中的军奴,是风定尘当上羽骑将军后才收到的人,年纪既小,跟随风定尘又晚,对风定尘始终畏惧有加,初到风定尘身边时曾经语不成句,后来年纪渐长才好些,但畏惧之心仍然不去。此时田七这么一说,周醒怔了片刻,才道:“这……殿下如今……我……”竟不知如何措辞。
田七紧盯着他,道:“你也觉得殿下如今变了?”
周醒思索道:“殿下这些时候脾气确是温和许多,或者是因为安定侯?”
田七低声道:“殿下脾气改变之时,安定侯可不在身边……”
他声音极低,周醒离得虽近,也未听清,疑惑道:“什么身边?”
田七脸色又复阴郁,道:“没什么,只是我觉得,殿下脾气温和,恐怕未必是因为安定侯。”
周醒道:“那七哥觉得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