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从前,周凤城毫不犹豫便会说他并无治国之举,但经过西定赈灾、捉拿北骁奸细、减用令等一系列事件之后,他却实在不能如此回答,迟疑半晌,才道:“皇上年纪尚幼,假以时日……”
李越一笑:“假以时日,可能他做得比我好,也可能根本不如我。”
周凤城手心透湿,道:“殿下裁岭州守军,又调离武威将军,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李越坦然点头:“韩扬是自动要求调离的,他的想法,你今后自然知道。不过我的主意是这个没错。如果事情能照我的计划发展,就可和平夺权,皇上保得住性命,国家更可以少死许多人。”
周凤城没想他竟理直气壮,面色一变:“殿下意图谋反,居然还能如此厚颜无耻,真教周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越不以为意:“这样是最好的。如果换了是皇上除掉我,恐怕要来个血流成河了吧?难道周中书喜欢看见朝中同僚被抄斩一大片?何况到时东平西定趁机来个造反,说不定北骁中元也来个趁火打劫,那又如何?”
周凤城听得心里一阵发冷,知道他说的都是实话。李越仰望长空,慢悠悠道:“如果只想夺位,把皇上一刀杀了就是。但要南祁不乱,我得分出很多精力,有很多顾忌。因此我和皇上,如今只能算是势均力敌,谁胜谁负,都在意料之中。”
周凤城听他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杀”字,后背一阵发冷,只觉眼前这个人似乎又变成了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言笑之中也满是杀机的风定尘。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未细想,李越已经续道:“皇上若败了,我不会杀孤儿寡妇。但我若败了,连跟着我的人都是死!陆韬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将来事败,腾龙伏虎军能留,他这个大将军不能!他对你的情份,你也知道吧?”
他话锋一转,突然讲起这个,周凤城脸上一红,微怒道:“可惜得很,在下并无男风之癖!”
李越一笑:“陆韬也未必就爱男风,只不过独对你好罢了。至于你爱不爱男风无所谓,只要知道他对你不错就行了。我是说,将来若是我败了,你看在他对你的情份上,救他一条命。”
周凤城怔了怔,冷笑道:“殿下未免太抬举我了。谋反是抄斩大罪,我有什么本事救得了他?”
李越看他一眼:“没有吗?人人都知你刚直不阿,从不附权。曾经在朝堂上当面指责本王失礼,又曾力谏裁军令,因此被本王记恨在心,寻个借口贬到岭州边关。单凭这一点,将来皇上掌了权,无论如何也要重用你。摄政王谋反事发,陆韬有意起兵,却被你据岭州镇抚使之位,掐断粮草来源,控制军队,消弥一场叛乱。陆韬见大事难成,孤身潜逃,从此不知终。你屡立大功,将来荣华富贵,前程不可限量啊。”
周凤城听得目瞪口呆,那么伶俐的人,也不由有些结巴:“我……这……”
李越转头看着他:“我只要你将来得到消息的时候,先一步放陆韬走。这要求,不过份吧?你向来是皇上一派,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到你头上。”
周凤城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喃喃道:“殿下这是……那又何必造反?”
李越哈哈大笑:“你以为我一定会败?只不过事情如果败了,我自信还能保住脑袋,所以想把跟着我的人的脑袋一起保住。这叫做未雨绸缪!行了,你不拒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走吧,下去看看我的精兵,今天让你开开眼界看场好戏!”
山谷中的军士已在谷底集合完毕。李越拿眼一扫,五百人虽然聚在一起,但不太明显地分成几个方块,果然是来自不同的军队。五百人这一扎堆,卫清平已经找不着了,站在最前面的就是陆韬的副将杨一幸,李越以前见过的。他身后那个方块人数最多,看来是腾龙伏虎军中的士兵。旁边一个方块人数最少,最前面是个年轻人,目光精悍身材矫健,腰里佩的剑既细且长。李越看了一眼,向陆韬道:“这个是齐帜吧?”看那剑上阵硬拼是不适用的,也就是宫里侍卫用来正好。
陆韬点点头,高声道:“见过殿下!”立刻五百军士一起跪倒。摄政王名气够大,有些没见过的,还偷偷抬起头来看。
李越把手一摆:“都起来吧,这里不是朝堂,用不着这样。听陆将军说,你们都是从大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都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本王今天可要见识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