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皙阳一愕。他本来根本没想到这个,却是李越先说了出来。李越看他不吭声,以为自己说对了,站起身道:“你休息吧,想要什么,都跟莫愁说就行。”
王皙阳默然不语,把他送到院门口,转身自己回房去了。李越照例是直奔书房,柳子丹果然在书房里批折子。虽说不朝,折子还是有的,只不过这种日子,不是特别重要的折子也不会有人上。柳子丹见李越回来,松了口气:“你去哪里了?怎么这时才回来?”
李越支吾了一句,柳子丹本是随口问问,并没追究,挑出一份折子道:“这是武威将军的奏折,说是请旨去西定剿匪,你快来看看。”
李越接过来一看,还真是韩扬的奏折,声称西定境内最近出现一股流匪,足有千余人,且人人身手高明、悍不畏死,因无巢穴,来去无踪,故西定官军不能剿灭,大为民生之弊。西定王柳子轻派官员到云州,请韩扬出兵相助,韩扬未敢自专,特奏报朝廷,请皇上示下云云。李越几眼看完,眉头一皱:“流匪?怎么这样的事康梁竟没提过?”
柳子丹蹙眉道:“会不会是康梁消息传得慢?”
李越摇头:“流匪出现,首先得西定自己去剿,折子里也说是西定官军不能剿灭,才请韩扬出兵。这怎么也得折腾个几十天,康梁的消息再慢,也不可能几十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流匪足有千人,西定哪里来的这么一大股人?”两人对看一眼,同时道:“铁骊!”
柳子丹紧张道:“铁骊竟然有这些人马,西定官军也不能剿灭?”
李越皱眉深思,慢慢摇头:“铁骊好不容易逃走,联络上自己的人马后理应深潜,怎么会公然为匪了?”
柳子丹道:“当年他的铁家军都是三哥在供养,如今三哥已去,粮草都无来源,流落为匪也在情理之中。”
李越摇头:“铁骊是什么人,他能在南祁建起一个偌大的粮库,怎么至于在西定就半点准备也无?何况铁家军早不为匪晚不为匪,非要等铁骊去了才当强盗?而且公然为盗,除了被围剿之外没什么好下场,铁骊也算有大志的人,怎么会如此莽撞?”
柳子丹想想他说得有理,道:“那依你看,这消息是假的了?”
李越点头:“我倒觉得是韩扬想动了。这奏折上要带三千兵马,云州守军一共五千人,就带三千去?当然对付一千多名流匪,这三千人不多,可是对云州守军来说就去了一大半。毕竟是西定的流匪,韩扬会如此热心?”
柳子丹想想韩扬也不像是这样的热心人:“那这般说来,韩扬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越霍然起身:“宫里眼线有没有什么消息送出来?韩扬如此大的举动,不可能不与太后通气。”
柳子丹刚想说话,房门上笃笃几声轻扣,周醒匆匆进来:“殿下,宫内线报!”
据线报的说法,韩扬派人秘密入宫向太后禀报,说西定境风流匪实乃铁骊残部,自己意图以出兵为名将其收为己用,希望太后设法让摄政王同意出兵。柳子丹看了微松口气,抬眼去看李越:“这说法倒也合理。”
李越还是心有疑惑。他总觉得铁骊那样野心勃勃却又能在南祁朝堂上潜伏如此之久的人,很难想像不会狡兔三窟,何至于在柳子玉倒台之后就如丧家之犬,竟沦落到人人喊打的程度?再说这样的明目张胆,对他们的生存极为不利,铁骊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而且这么大规模的流匪,康梁为什么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李越起身去看地图。他在书房之内重新绘了一幅标准军用地图,南祁边界每处地形每个关卡都有清晰准确的标定,比之原来那幅不鹿不马的东西真不可同日而语。
李越的手指首先点在北山区域。从东平回京后,他便将卢工匠为首的数十名匠人派到北山去制弓箭,并且派了二十名特训军随行,名义上是管理一干工匠兼训练猎苑守军,实际上是充任游动哨,时刻防范北军偷袭。另外他在北山外围秘密建立了一个演习场,腾龙伏虎军以二千人为一组,轮流去秘密受训,保证北山近处时刻有二千军队。据他估计,东平修路绝不可能一直修到北山来,最多修到万山里一部分就很不错了。因为修路路线拉得越长,给养负担就越重。虽然这种修路不是要修什么平坦大路,只要放倒树木去除杂草,能驰马就可以,但在深山之内修路,仍然是困难重重,要是想一直修到北山,只怕修上三年五年也未必成功。因此东平的做法只能是尽量修到万山之内,其余的路程要由北骁骑兵自己去闯。这样的长途奔袭,需要的是轻装、良马,以及充足的储备。这种储备不是说携带多少粮草,而是人和马都要处于体力的巅峰状态。为什么古代匈奴之类游牧民族进攻中原总选在秋季,就是因为此时正是马肥人壮,秋高气爽,更何况这次的进攻还要穿越一片原始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