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平翻身从地上站起,只见书房中透出微黄的烛光,照着那人脸上瘦削的轮廓。目光相接之时,恍如隔世。耳边只听田七一声变了调的叫声:“殿下!”就那么带着身上腿上的箭扑了过去。
几个侍卫一见又来了刺客,而且几个兄弟已经被撂倒在地,自然全都围了上去。卫清平厉声断喝:“住手!”声音尖锐,绝不似平日里的温和。一干侍卫方自一怔,来人已突然掷出一件东西,落地开花,不只腾起一团烟雾,而且放出一股无比怪异的味道,熏得众人连连后退,还止不住涕泪俱下。好容易等味道散去,两个刺客已无影无踪,哪里还找得着?侍卫们都觉今夜免不了被治个守卫不严之罪,转眼却见连襄国侯竟也不见了。
卫清平一直追到王府后园。他眼睛被刺激得泪水涟涟,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听着那微弱的脚步声追踪过来。眼前一片高墙,却没了二人踪迹。他已将这王府全部探过,知道这里是摄政王十二铁骑的灵堂。墙内的陷阱他也已探明,此时看墙外的竹子犹在摇晃未休,知道自己追对了方向,毫不犹豫攀上竹梢一荡而过。赶进灵堂,只见香案已然移开,露出一个入口,卫清平更不思索,俯身钻了下去。地道之中昏暗难辨,他又不曾带个灯烛,磕磕绊绊,也不知碰了多少下。终于走到出口,却只见眼前一条护城河静静流淌,旷野之中一无人踪,只有满天阴阴的云,一重重的压在他头上……
第97章 我跟着你
回春堂的坐堂老郎中半夜三更被人从床上叫起来已经习惯了,求医人鲜血淋淋也没什么,但门窗不响,眼睛一睁就是一张带道伤疤的脸在眼前,确实有点骇人。幸好老郎中身体不错,否则真得吓出点毛病来。
李越把人拽起床,随手拍几粒珍珠在桌上:“我这兄弟受了刀伤,麻烦老人家给瞧一瞧。”他根本没从地道出城。田七身上挨了四刀,虽然还不致命,但若不尽快包扎,也就流血流死了。城外一片旷野,他到哪里去医去?因此他当时连灵堂都没进,摇了竹子几下就躲在了竹林里。等卫清平进了灵堂,他还抽空溜回书房,打开那密室装了一大袋子珠宝。卫清平还在城外旷野里发疯似地四处找他们时,他已经背着田七出了襄国侯府。那十几个还在迷糊的侍卫,他哪里放在眼中。
田七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越,浑不觉老郎中在处理自己伤口。李越对他笑笑:“我有影子,不是鬼。”
田七本来不知有多少话要说,如今听了这一句,突然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挣扎了半晌方道:“你……脸……”
李越摸摸脸,浑不在意地一笑:“这个?没什么,狼抓的。我要吃它,它反抗一下也是应该的。”
老郎中在旁边听到,倒吸一口冷气。这是什么人,吃狼?偷眼看看,那道伤疤自眼下直拉到耳后,好在还没有扯动五官,但伤疤深留,是消不去了。好在这人本来就有几分犷野之气,脸上虽然多了道疤,倒还不致毁容那么严重。
田七心里还有无数的疑问,但李越东拉西扯,让他半句话也插不上,心里越发沉重。好容易老郎中将伤处处理完毕,长出了口气道:“好了。这些都是外伤,我再配些药,每日一换,休养十余日自然会好。”
李越将珍珠往他眼前一推:“多谢了。能否再给我们准备几件干净衣裳和干粮?”
老郎中见这珍珠颗颗有黄豆大小,圆润洁白,别说几件衣裳干粮,就是把他家这小药铺子买下来也差不多了,连忙应诺着,一边叫妻子去准备,一边打开枕边的宝贝匣子,将珍珠放进去。刚要合上匣盖,突然那面有伤疤之人猛地站起来,老郎中眼前一花,手腕已经被攥住了,那人一只手伸进去拿起一件东西:“这是什么?”
那是一只紫晶蜻蜓,李越认得清楚,这是当初自己给莫愁打的发饰,莫愁头一天戴就大出风头,心爱无比,天天戴着,绝不会看错。
老郎中吓了一跳,讷讷道:“这位爷喜欢?”
李越一摇头:“我问你这是哪里来的?是谁给你的?”
老郎中还以为他得放抢呢,看他似乎没这个意思,道:“是一位姑娘——”
他刚说出姑娘两字,只见那个被砍了好几刀的人也呼地站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什么样的姑娘?”
老郎中又被吓了一跳,讷讷道:“一位很漂亮的姑娘……也是半夜,她和一个男子,就跟你们今夜一般进了寒舍。那男子也是身有刀箭之伤,伤势颇重。小老儿为他上了药。那姑娘就拿出这个给小老儿做酬劳……”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晚上皇上抄了摄政王的家,那姑娘可能跟王府里有什么牵连,所以这东西他到现在也不敢拿出去被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