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幸往营门里看了一眼。营门内立着个副将打扮的人,刚才就是他指挥骑兵砍死逃在最前面的百姓,也是他叫人又驱出一队百姓补充进来,看来就是为首的了。只是他站在营门之内,前面还有百余名南祁军士,营门后更有一排箭手,不冲破这些人,根本到不了他眼前,更不要说除掉他了。
被李越勒着的副将梗着脖子道:“要杀那人,谈何容易?放着容易的事情不做,却要断送我们五十名兄弟的性命,你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李越手上一紧,突然将他扳转过来,直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你家里没有妇女?没有男子?没有兄弟姐妹?你在这里射杀他们,有朝一日若你的亲人被人当牲口一样的杀戮,你又如何?”
那副将怔了怔,慢慢低下头去。旁边的快刀手有几个已经自己跳出来请战,要跟着李越前往。李越看他们一眼,向那副将道:“我要最好的人,否则去了只是送死!”
那副将振作了一下精神,迅速点了五十人。杨一幸一把抓住李越,低声道:“殿——老大,我去!”
李越在他手上按了一下:“不,你在这里盯着,一旦对面乱了,就派人下去把那些百姓往南祁军营里赶。给我找件平民的衣裳,我不回来了。”
杨一幸猛然睁大眼睛:“老大你要……”
李越轻轻点头:“混进去!能赶出这些百姓来送死,韩扬此人非杀不可了!”
铁骥低声道:“爷,我跟你去。”
李越点点头:“带着弓箭,射营墙上的人,让我进去!事情完了你就跟着人回来,我办完了事出来,也得有人接应。”
李越带着挑出来的五十人,人人一面短盾,一柄长刀,马背上配了弓箭,从营门里直杀出来。前面五十名步兵开路,层层移开步障,等他们过去再移回原地。刚刚冲到最后一层步障之前,对面营中的箭就纷纷射了过来,不过离得较远,东平骑手舞起短盾,倒也射不到什么要害部位。南祁那些百姓正在铲除障碍,忽然见对面冲下五十一骑,个个舞刀弄盾,当即吓得扔下工具掉头就跑。后面的士兵自然不能让他们就这么冲过来,一面阻拦百姓后退,一面拔刀上来厮杀。李越将马一提,跃过一个女人头顶,凌空一刀,将一个军士劈倒在地,马蹄落下,又踏倒了一个,当先冲往对面大营。
那一队骑兵本来在后方巡视,一见李越冲了过来,立刻迎上去,同时拔出马刀,动作整齐,看得出是训练有素。李越鞭马狂奔,似乎打算直冲进对手马队中去。对手也立刻一字拉开,中间后退,两翼包抄,打算把李越围而歼之。不过李越要的就是这个,这样一来,他虽然三面受敌,但在撞进去的一刻,正面所对的不过一两人。两马几乎相撞,对手才发现李越并没有勒住马缰的意思,这样双马对撞,双方都要受伤。以多对少,对手自然不想硬拼,下意识地往旁边带了一下马头。李越就借着这机会,猛然从马背上翻起,直扑过去。长刀一扫,人还未到,对手的脑袋已经滚了下地,尸体从马背上倒栽下去,李越已经翻到他的马背上,半边身子挂在马侧,顺着溜缰马的去势往营门奔去。营墙上的箭手刚才是因为敌我双方绞在一起不敢放箭,现在箭如飞蝗,都冲着他来了。突然间弓弦声急响,却是铁骥在奔马背上拉弓放箭。他用的是北骁特制的铁胎弓,射程更远,劲力更急,连珠箭所到之处,营墙上的箭手应声而倒。也亏这些箭手反应镇定,立刻分出一半人去压制铁骥,另一半人仍然追着李越射。只是他们没有铁骥的准头,马正在乱跑,李越又是倒挂在马腹侧面,并不好射。虽然有几箭射到了马身上,但没射到致命之处,马儿负痛反而跑得更快,转眼之间,与营门相距已不过六十步。
李越反手摘下了马背上的弓箭,在马侧挽弓搭箭,突然射出。这队骑手其实是韩扬的亲军马队,配的都是硬弓好箭,弦响箭到,营门内的目标仰天便倒——一支箭从他脖子里穿过去,箭镞又从后颈透出,虽然没有立刻咽气,却也是不得活了。
主将一倒,小兵心乱,东平的军士趁机大砍大杀。南祁那些百姓一见有了机会,立刻丢下工具往回就逃。李越也不恋战,将马头一拨,也往回冲,顺手还砍倒了一个骑手。只是他并没有跟着东平的骑手返回大营,而是冲到一半就跳下了马,正赶上那群百姓没命地往回奔。李越把头盔一扔,他身上本穿着百姓服色,往人群里一混,掉转头又跟着跑了回来。此时南祁军士都有些乱了,有些个军士反而落在百姓后边,被杨一幸那边全部射倒,于是也只有后撤的份。于是一片混乱之中,李越就跟着哭声震天的百姓们混进了岭州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