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武满不在乎:“不回栾州又怎么样?上霄什么都有,比栾州好多了。倒是你父王,今天很高兴吧?”
元恪当然知道父亲不怎么高兴。他年纪虽小,却也时常听人说将来他父亲最有希望继承王位什么的。虽然王位在他的头脑中还没有很清晰的概念,但那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的感觉却是有的,当下就变了脸色,总算他知道今天是个极重要的场合不能闹事,否则恐怕一拳头就上来了,压着气道:“有本事你跟我出去!”
小武含着冷笑:“出去就出去,当我怕你?”两人果然就从人丛里挤了出去。
宗庙后边是一片柏林,平常人是禁止入内的。只这两个半大孩子根本不顾忌,一头扎进去,就打成了一团。元恪当然仍旧不是小武的对手,被他压在下面,满肚子火气没处发泄,怒声道:“这皇位早晚是我父王的,你快放开我,不然等我父王继位,我让他砍了你!”
小武嗤笑:“你就做梦吧!现在储君都立了,你父王还想继位?”
元恪被他一激,什么也顾不得了,直着嗓子吼道:“皇爷爷说了,二皇叔身体不好,皇后身体也不好,立二皇叔为储君就是为了安慰皇后的。等二皇叔去世了,皇位还会给我父王!”
小武好像听到个笑话:“胡说八道!”
元恪怒得眼中出火:“我才没胡说!是皇爷爷亲自到我家里来说的!”
小武居高临下地蔑视他:“这样秘密的话,你能听到?”
元恪急道:“我在后院里捉蟋蟀,钻在假山里,皇爷爷不知道我在,跟我父王说的。”
小武沉吟一下,放开了他:“这是说来安慰你父王的吧?”
元恪一骨碌爬起来:“君无戏言,皇爷爷说的自然是真的。”
小武撇嘴:“算了吧!我看二皇叔身体好得很。他比你父王也就大个四五岁,等他死了,你父王也老了吧?”
元恪怔了一下,小武火上浇油:“何况这只是皇爷爷说说,将来等皇爷爷过了世,二皇叔肯不肯把皇位交给你父王,谁敢肯定?”
元恪眨眨眼睛,觉得他说得极有道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小武活动一下身体,揉揉被踹得隐隐生疼的大腿:“我可还听说——算了,出去吧,一会你父王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元恪最经不得人吊他胃口,跟着道:“你听说什么?”
小武摇摇手:“没什么,也说不准我听错了。走吧。”
他越这么说,元恪越想知道,拉住他不放:“你快说,听说了什么!”
小武一瞪眼:“都告诉你可能是我听错了!”
元恪不放:“听错了也告诉我,快点!”
小武迟疑着不说,直到元恪差点又上了拳头,这才道:“我告诉你,你可别乱讲,要是弄错了,我可不管。”
元恪连连点头,就差发誓了,小武这才慢吞吞地道:“我听人说,益州收复之后,有人在景王府里见过二皇叔的书信。”
元恪的眼珠子几乎掉出来:“什么书信?”
小武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都说了只是听说的。”
元恪疑惑道:“那跟我父王有什么关系?”
小武嗤笑:“你白痴啊!景王现在可是叛逆,二皇叔和他有书信来往,这不是通逆吗?为什么皇爷爷还要立他做储君?皇爷爷这么信任他,怎么还会把王位交给你父王?”
元恪想了想:“说不定这只是普通书信呢?”
小武打个呵欠:“嗯,也说不定。你可别回去乱说啊,跟谁也别讲。说起来这事我本来就不该跟你说的,现在听也听了,满意了吧?走吧?外面可还有很多人呢!”
元恪跟着他走出去,心里却暗下主意,这件事,非马上告诉父王不可。
益州平逆之战于三十二天之后平息,景王被围于中元边境的小山谷中,最终自尽身亡。轰轰烈烈的清君侧大旗就此倒下。本来以他和西定联手的实力,纵然失败也不致无路可退。然而就在他整顿残军逐步退出益州之时,西定传来消息:西定王柳子轻暴亡,而众人都以为已死的九皇子柳子丹带着前大皇子柳子贤的女儿出现在国中,揭发了柳子轻毒害先帝并嫁祸大皇子的恶行,在一番混乱中暂时摄政。他摄政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掐断了对元文景的支援,并且关闭边境城关拒其入境,致使元文景被围困在边境的小山谷中。李越并没有立刻进攻,而是放开一个缺口招降兵士。元文景冲了三次,都没能冲出包围,眼看着麾下将士一天天减少,这个怀抱野心的人,也只有自尽一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