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平悠然道:“若要让它有,自然也会有的。我想他当初放出这个消息,就该留了后手才是。元文浩若是聪明,自然该去找他。若有他相助,无论是寻信还是逼宫,都用得着。而且他继了位,自然有曼陀散的方子和解药,这也是好筹码,他为何不用?”
王皙阳笑得狐狸似的:“嗯,若真是寻了他,一发死得快了。”忽然收起笑容,瞥了卫清平一眼,心里微微有些嫉妒,“你这个大巫神倒做得清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卫清平苦笑道:“未必就轮着我去,也许元文浩不上钩也未必。他也是心机重的人,怎么会随便相信一个北骁商人。不过若能与他扯上关系,总有好处便是。”
王皙阳把手里几乎凉掉的茶喝了一口,思忖片刻,终于还是道:“你也要小心些,别太张扬了。你这个大巫神,身份其实尴尬得很。当时你胡吹的什么守山人,虽然合情合理,却是帝王之忌。尤其北骁现在是幼主即位,更忌讳有人装神弄鬼。若换了是我,恐怕第一个就要除掉你。”
卫清平笑笑:“我明白。不过此时北骁朝中也在新旧更替之时,托明暂时还顾不上我。而且圣山此次异动太大,圣河都重新出水,国中传为祥瑞,大巫神的名头正是如日中天之时,我不趁着现在多做些事,等托明腾出手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王皙阳叹口气:“我知道你有分寸,算计得精明。好了,我也不瞎操心。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珠宝,该买的消息不用吝惜钱。”
卫清平拎起那一袋东西掂了掂,份量不轻:“我知道。西定皇宫那边你可叫人盯紧了,万一柳子丹出什么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王皙阳嘿嘿一笑:“这个你放心吧。那边不只有我的人,还有他的人,元丰毕竟是鞭长莫及。他派去的那个内侍虽然是心腹之人,可惜分身乏术,又是个蠢材。他只道这药亲自看着煎熬便假不了,岂知这药到他手里不过一天已经被换了。毕竟是不识药,光拿着个方子有什么用!倒是他那边,宫里也没个眼线,我倒担心得紧。”
卫清平微微一笑:“怎么没有?周醒如今在元丰面前十分得用,虽然还不算极心腹之人,普通消息却是不瞒他的。只是他还要留做大用处,所以不用他传递消息罢了。”
王皙阳低声笑:“好,如此说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且看中元这位皇后几时去世。”
中元皇后死于新年初二。
初一的时候,她还撑着身子陪元丰和儿子接受百官朝拜贺喜,虽然脸色腊黄,但搽了脂粉,凤冠霞帔,仍然是端得上场面的。看着百官拜过皇帝再拜储君,脸上也泛出骄傲的光彩。不过这大约也只是回光返照了,她的身体,实在已经耐不住这种劳累,坐了半日,下午便躺倒了。御医围了一圈,却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报了痰厥。到第二日辰时,人便去了。
新春举哀,撤红挂白,登时换了天地。宫里一片哀悼之声,人人都是痛哭逾恒,元文鹏做为嫡子依例守灵应丧,忙了几日几夜。人人都担心这位素来体弱的储君会支持不住,谁知他自始至终精神都不错,并不见半点病弱的模样。
皇后下葬定在正月十六,出了新春的日子。因为有这样的国丧,正月十五元丰的寿辰也不过了,灯节自然也要取消,全城都挂素白灯笼,看来倒也整齐。
虽然寿辰不庆,但毕竟是正月十五,合家还是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只是不饮酒不奏乐,气氛十分低沉。元文浩坐在元文鹏对面,目光隐蔽地在对方面上扫来扫去。元文鹏穿着白狐裘,围着皮毛领子,大约是火盆离得太近,映得脸上微微发红,哪里有病弱的模样?
元丰情绪低落,儿子们自然也不敢多说,以茶代酒,茶过三巡,元丰正要下令散了筵席,忽然有个内侍匆匆进来,贴在元文鹏耳边说了几句,元文鹏脸上顿时泛出喜色来。元丰一眼瞥见,道:“鹏儿,什么事?”
元文鹏立起身来,虽然极力抑制,仍是不免露出几分得色:“回父皇,是家里下人不懂事,不过是小妾有了喜脉,就大胆跑来告知孩儿。惊扰了父皇,实是孩儿之罪。”
这轻轻一句话,如同一块石头扔进了水潭,登时激起千层浪。几个沉不住气的年轻皇子已经骚动起来,元文廷心直口快,脱口就道:“那真是恭喜二哥了,都说你身体弱难有子嗣,现在有了孩子,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不知该有多高兴呢。”
元文鹏矜持地一笑:“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倘若是个男孩,也总算不致留不孝之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