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还是找你们家小哥哥去——”

既明忙不迭摆手,却才说了一句话便不由微怔。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放缓了声音道:“小墨止,你怎么会没有娘亲?就算是妖,也应当有父母兄弟才对吧——不然的话,那也未免太寂寞了……”

“我不知道怎么才算是娘亲——如果按照怀胎生子的说法,我应该是从一只鸟的肚子里出来的。只不过它把我留在一处小石潭边上就飞走了,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墨止微蹙了眉仔细想了一阵,才轻轻摇了摇头,托着下巴认真地回了一句。既明闻言不由扶额,半晌才苦笑道:“那个应该不能算。应该是那只鸟把还是种子的你给吃了……算了算了,没有就没有,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和你家小哥哥也都没有娘,不也长到了这么大么——往后有我们罩着你,不会叫你挨欺负的。”

一边保证着,他便一边气势十足地拍了拍胸口,却连话音都还没落下,脑袋顶上就又挨了一扇子:“你怎么也跟墨止学着乱叫?整日里也没个正行,若是再不长记性,下了船你就自己想办法走罢。我们两个人走,想来准定比现在的情形要安全得多了。”

“墨止能叫我就不能叫,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既明不忿地嘟囔了一声,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消停下来不再多话,趴在船舷边上无聊地望着两岸的风光。墨止来回望了望,便跑回了小哥哥身边老老实实坐下,又捧起了那本诗集,继续一页页翻了起来。

总算暂且摆脱了如影随形的追杀,又有人沿途照料安排,几人都暂且松了口气。只不过居然就这么平平安安到了扬州城,却还是叫早已习惯了自家殿下运气的既管家一路都不大适应,直到船入了港,眼见着早已备好的马车遥遥迎了过来,才终于匪夷所思地摇了摇头:“不瞒殿下——这一路上船居然没有漏水,我们也没有被水匪打劫,还真是叫人不大能习惯……”

“我也觉得老国公那头实在是太松懈了些——好歹也再装装样子。居然当真把我们逼过了长江就不再理会了,也实在太没有耐心了。”

穆羡鱼不由轻笑,却也深表赞同地拢了扇子微微颔首,领着两人上了赤风早已备好的马车:“金水寺认得么?直接把我们送过去便是了。”

赤风闻言不由微惊,只觉着对这三人愈发生出了不少敬意:“认识认识,小人常年在这条航道上来回跑,自然得听说过金水寺的大名了。只不过——据说这金水寺就在宝塔山上,等闲人等别说是寺门,连这山门都上不得。若是无缘之人擅闯寺庙,就会被庙中神灵降罪责罚,若是神灵大怒,别说那人不得好死,就连整个扬州城都会受到牵累,不是大雨封城,就是无端大旱……”

“你放心——既然要你过去,我们也定然是知道这里面的说法的。”

迎上他眼中小心谨慎的神色,穆羡鱼却只是笃然一笑,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我有个师叔在此间清修,既然到了此地,不好不上去拜见一二。你将我们送至山脚便可自行离去,我们会在寺中留宿一晚,明日一早你来接我们,去章家探探门路,记清了吗?”

“记清了记清了,您放心,明天一早我就在这山底下等着您!”

赤风不迭点了头,吩咐车夫一路行至宝塔山底下,又亲自将三人送到了山门口处。才踏上了石阶半步,就有守山的沙弥立时上前拦住了几人,双掌合十略略俯身道:“几位施主,金水寺不见外人,宝塔山不接远客,还是请回罢。”

“我知贵寺规矩,只是我此来确有要事。”

穆羡鱼倒是丝毫不显意外,只是浅笑着应了一句,又冲着一旁的小家伙低声道:“墨止,先把扇子借先生一用,等到了寺里就还你,好不好?”

三人在来的路上便与赤风说了要改换身份,这一路已被这几人混乱的称呼绕的头昏脑涨,赤风也早已不再有心思多做追究。眼看着穆公子从那小少爷手里接过了一柄墨色折扇递给那沙弥,原本还奇怪这和尚要扇子又有什么用,却不料那小沙弥一见那扇子神色便不由微变。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番,交给了另一个沙弥送了上去,又冲着穆羡鱼恭敬合掌道:“原来是穆公子来了,快请上山——住持昨日便与我等交代了,却不知公子竟来的这么快。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恕罪。”

眼睁睁看着这几人居然当真凭了把扇子就能进山入寺,赤风看得目瞪口呆,更是对几人的身份再无怀疑,不迭张罗着回去准备明日之事。三人随着引路的沙弥一路上山,墨止倒还好些,既明只觉心痒难耐,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低声道:“少爷——那扇子怎么会这么好使,莫非您还与这里的住持有什么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