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从没见延年哭过,延年在他眼里永远温润无声,他从不与人争辩,孤身住在小草棚里,和外界互不相扰,他没问过延年的来历,也不知道他的父母兄弟在何处。
执玉只要延年在他身边,给他做饭洗澡,陪他睡觉,手牵手一起夜游清塘……就足够了。
和别人有什么关系呢?
延年拿手揩去眼角刚刚溢出的泪,问执玉:“玉儿,你想家吗?想苍伏山上的族人吗?”
执玉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想不想的。”
延年又问:“和我在一起这五年,你开心吗?”
“开心啊,相公待我这样好,我自然开心。”
“那你还是要走?”
“要走,父王说帮狐族度过五年一次的难关是我的命,妖也不能与命相抗衡。”
狐族一生都在和雪灾斗争,执玉不能袖手旁观,但似乎并不能像他的父王一样热爱他的子民,他能做的,仅仅是完成他该做的,而已,这是宿命,不可抗逆。
“玉儿,你来人间一趟,回去时什么都不带走吗?”
“带走什么?把相公带回去吗?”执玉被逗笑了,他靠在延年的胸口,说:“相公,你这个凡人之躯,怕是还没靠近苍伏山呢,就要被冻僵了。”
延年眸色深沉地看着他,好像有万语千言说不出口,最后也只是摸着执玉的头,吻了吻他的发顶,“算了。”
执玉从延年怀里探出脑袋,咬了咬嘴唇,说道:“相公,我饿了。”
延年“嗯”了一声,便起身给他做午饭,执玉跟着他走到灶台边上,看着延年搬来板凳,站上去把房梁上挂着的腊肉取下来。
“诶,今天要吃它吗?”执玉突然有些舍不得。
“你都要走了,现在不吃等到什么时候?”延年把腊肉洗净摆在盘上,放进蒸笼里,又蹲下身去生火,执玉也跟着蹲下来,拿着长木棍,学着平日里延年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翻捣灶眼里的柴木。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玉儿竟然知道帮我做事情了?”延年纳罕地看着一本正经的执玉。
执玉红了脸,“人家是狐狸,狐狸本就怕火啊,我才不是懒,相公你不许笑我。”
延年握着执玉的手,教他怎么搅动柴木能让火烧得更旺,执玉玩了一阵子就没了兴趣,嘴里喊着累,又说眼睛里进了灰,揽着延年的脖子往他身上赖,延年捧着他的脸,根本没瞧见他眼里有什么灰。
“火烧的我难受,相公亲亲我。”
他睁着那双扑闪扑闪的,不谙世事的眼睛,像往常一样和他撒娇,延年却不敢多看,他拍了下执玉的屁股以示惩戒,往后退了退,松开了执玉,到前面舀米下锅了。
执玉愣愣地看着延年的背影,一直到灶膛里的火冒出来,烫到了执玉的手,他才反应过来,相公最近好像不太愿意碰他了。
同床共枕时最多也只是给他盖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