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苍凛带过去让大夫检查了伤势,拿了些涂抹的外伤药。
回去的路上,苍凛主动趴在地上让她骑,麦小田拒绝了,拍拍他的头:“富贵乖,你受了伤,我就不骑了。没事的,咱们慢慢走,反正家里也不忙,豆面昨天就磨好了,这半个月你都不需要干活。”
她虽然算不上善良,但还不至于丧尽天良,在他满身是伤的情况下,还压榨他,把他当作没有生命的交通工具来用。
苍凛不起来,趴在地上拱了拱她的腿,示意她骑到自己背上来。
“富贵乖,听话。”麦小田蹲下来揉揉他的耳朵,“等你伤好了我再骑,你现在有伤,我坐在你身上会压到你的伤口。”
苍凛眼底跳跃进一缕春光,心底的冰又化了一层。
在回去的路上,麦小田牵着苍凛,哼着歌,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实际上,她心情并不好,她心情不好才会哼歌。
她把苍凛盘问了一遍,然而她自己的身世却只字未提。
前世,她是个相声演员,不,连演员都不算,就只是小剧场里说相声的。
相声在她那个时代,是一种曲艺才能,不再受人歧视。但她却是个例外,她说相声受到了歧视,受家人的歧视。
她一出生额头上就有块红色胎记,非常醒目,随着年龄的增长,胎记也一天天变大,在她十五六岁后,胎记已经大到占了大半个额头。
所以,从小她就是齐刘海,无论春夏秋冬,永远都留着厚厚的齐眉刘海。
她小时候最怕的就是风,因为一吹风,她额头上的胎记就会露出来。
因为胎记,她在学校里受尽白眼奚落。她高中读完考上了重本大学,可家里人却觉得,她长得太丑了,读了大学也找不到工作,没有公司会要她。
高中那三年还是学校资助,她才有机会读的,否则依然读不了。
高中毕业后,她没能读大学,早早出社会讨生活。阴差阳错学了相声,可说相声对女性来说比较艰难,好在她先天条件好,这个先天条件自然是她的长相。别的女演员说相声或者演小品,需要刻意扮丑,而她不用,她往那一站,做个撩发的动作,全场就能笑出声。
可一开始学相声哪有那么容易,俗话说,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
相声是门艺术,说学逗唱必不可少,她不仅要练嗓子,学唱歌,各种流行歌曲都得会,还要学各种地方戏曲,街头吆喝,练口技等。还要练饶舌,得会绕口令,贯口,会念定场诗之类的。最后要会扔包袱,能逗哏,能捧哏,总之就是要很自然地逗笑大家,说出来的梗不能令人感到尴尬。
她十九岁跟着师父学相声,最初的两年只是在师门里给师父端茶倒水做些杂活,师父弟子几百人,她连做杂活都得抢着干,否则连打杂都没机会。
撕烂自己的伤,逗笑别人,获得认同,获取生存下去的机会。
学艺的几年,她不仅学会了生存技能,也学会了奉承巴结。无论对谁,她都不会红脸,无论多讨厌一个人,她都能笑脸对待。
因为她清醒又冷静地知道,她没有资格我行我素。她的条件在那摆着,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没有资格任性,没有资格遵从内心。
而如今,在茫茫异世界,她遇见了一个和她同病相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