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素手一颤,就要收回。花朗眼疾手快,顺手滑下,紧紧抓住。那手已经被烧得不像话了,像爬满了可怕的虫子。他怔神看着,突然明白过来,抬手揭去她脸上纱巾。
一张如手满布蜿蜒山峦、凹凸不平的脸,赫然映入眼中。
花朗愕然怔神,双唇发抖,“你的脸怎么了?”
盘子低头,要将面纱戴上,却被花朗用力握住她的肩头,迫使她看他,“我问你,你的脸怎么了?!”
“烧伤了呀……”盘子没有抬头,“不小心烧伤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花朗喉咙顿时有血,眼已赤红,都忘了握住她双肩的力气有多大,“为什么不再等等……都等了七年了……既然要这么做,那之前的七年,又算得了什么……”
“儿子长大了,等不了了。”盘子不想他看见自己的脸,干脆趴在他的胸膛上,反正她的头发长齐了不少,背影还是很漂亮的吧,“你信我,圣上若是知道你娶了个村姑,他定会很高兴的。他忌惮你,你年轻有为,立下军功,别人都对你服气。可是呀,你老是不成亲,他害怕你哪天会娶个有权有势的姑娘,造反都是有可能的。先皇受制潘家的事,当今圣上是看着长大的,他如何不明白。所以你娶了我这个叫张小蝶的姑娘,他呀,肯定会欢喜得多吃三碗饭。”
花朗愣神,他之前的猜测,竟成了真。
盘子对朝廷的局势洞悉之深,已不是他可以想象。
只是……那样爱美的她,就算是住在深山里,救命药可以不带,米粮也可以没有,但一定要随身带着她的胭脂盒子,还有那面小镜子小梳子的她,现在却亲手将自己的脸给毁了!
花朗只觉……砍下他的一只手,都不会比现在疼。
盘子窝在他的胸膛上,半晌不见他吭声,也不敢抬头看他,怕被他看见自己的脸。忽然面颊一凉,不知哪里来的水珠。一滴又一滴,盘子忽然明白过来,抬眼一看,就见那七尺男儿,眼中有泪。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着花朗,彻底怔神。她再开口,嗓音都哑了,“我不在乎,这张脸变成怎么样,无所谓。”
花朗低头盯她,颤声质问,“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无所谓,那为什么房里不摆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