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算是好友,乐游已被打回初胎封印,知道此事的人只有堂庭浮玉还有他东始,阑川又是从何得知?莫非……
东始登时沉了脸色,“他出来了?”
“你这是承认了?”阑川冷笑。
“他做错事了,理应受罚。”
“是那凡人做出腌臢事在先,乐游教训他,又有什么不对?!”
早年桃水宫乐游在人间玩弄权术,伪造异端,大兴战事,连灭三君,耗净皇气。
起因,是那太祖造像亵神。
那尊神像躺卧百花齐放间,发间别着春桃,手捧牡丹,足系杜鹃,媚眼如丝,丹唇逐笑,是一尊女化的堂庭——还要不着一缕。
乐游怎能不疯,这可是他的堂庭哥哥,温润尔雅,不染纤尘。他连他动情模样都不敢奢想,区区一介鄙俗凡人,却敢以烂泥烧塑他的玉骨,在上勾勒道道情欲,将他这般作贱糟蹋。死千百万次都不够,可凡人的命只有一条,那就拿他的皇朝来凑。
“教训他并没有错,只是过犹不及。”东始沉声,“堂庭给那国君托梦,降下福瑞,本就有意促成盛世。乐游却大开杀戒,葬送十数万兵士,要天下百姓无家可归。天界坏了人间兴亡大势,难道不该罚?”
“那……那也不该将他打回初胎!碎骨之刑那么痛……”
“是他先对浮玉下狠手。”
阑川一愣。
“浮玉的坏脾气只有堂庭受得了,两人素来亲近,乐游早看不顺眼。他杀人杀得走火入魔了,连天君也不放过,想毁去浮玉元神。”东始长叹一口气,“你说,除却将他打回初胎,可有他法?”
阑川默然,到底只听了乐游一面之词,以为他众叛亲离。
那乐游所托之事……
“阑川。”不再是带着玩笑意味的殿下,金尊之子正了神色,面目肃然。灵燕是乐游灵狐所化,而他崇拜堂庭,能将他的字迹仿得有若亲笔也实在正常。东始厉声审问,“乐游引我前来见你,究竟所为何事?”
“所为……”
阑川一咬牙,忌惮东始此时不怒自威的气场,也因乐游蒙骗自己,终是决定如实相告:
“灵石玉魄。”
梅园。鹅毛大雪。
乐游仰首看梅树,不是看那凌寒独自开的红梅,是看那褐檀色的枝杈。褐檀,堂庭的眸色,目光归处总有盛放之花。
乐游是知错的,堂庭不喜欢的就是错的,而他温善爱物,自己满手鲜血。被东始碎骨打回初胎,他并不怨。
计划这一出,自也不是报复,而是真的想拉宝喜一把,他毕竟给了他第二条命。东始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不能让宝喜在虚情假意中愈陷愈深。
至于灵石玉魄,只为焉焚万一攻上天界,会伤到他的堂庭哥哥。
宝喜哭得凄惨悲切,捂着心肺,五脏六腑都似绞在一起。往昔浓情蜜意,整颗心都是你,满心只你一个,小石头,喜欢你,爱你,有你在哪都好……假的,全是假的,领他飞在青云端,又推他落地万丈,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宝喜按住眉心。雪落发间,白了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