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姬无意一把抽|出花再锦的长剑,身影一飘就掠到了水面上。
巴千夜既惊又怕,总觉得面前这人跟以前的姬无意有些不一样了,无论是表情语气,还是周身撒发出的强大气场,都让人心惊胆战。
艳阳高照,姬无意手中长剑如一条银蛇一般缠住了巴千夜,花再锦越看越是心惊,虽然他使的都是自己传授的花家剑法,但那剑在他手中完全像是变了个东西,通身仿佛灌注着强大的真气,巴千夜的双刀根本触不到他的剑锋,往往还没靠近就被弹了开去,振的发抖。
百十来个回合下来,巴千夜步伐散乱,面色苍白,连远处观战的闲人都看出他内息不继,远不如姬无意气息绵长,游刃有余。
“怎么回事?!”巴千夜越来越心惊,被姬无意一剑振的虎口出血。
“药性过了。”姬无意收剑,飘出丈许,落在一条船桨上,淡淡道,“巴千夜,你出尔反尔一次又一次,难道没想过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么?你以为老实人就没性子么?你以为人的善良是可以透支的么?”
巴千夜面色大变,道:“你、你说什么?你、你什么意思?”
姬无意冷然看着他,道:“你以为叶神医真的那么懦弱,被你抄了家,害了亲人,还会死心塌地帮你?泥人还有土性子,兔子急了也咬人,她早就料到你出尔反尔,所以给你用了短期内增强功力的法门。别以为你真得了两个甲子的内力,其实只不过是把明天的劲借到今天而已,现下,时限恐怕已经到了!”
巴千夜大惊失色,看着姬无意的双眼似要喷火:“此、此话当真?”
姬无意耸肩,不答。
巴千夜惊疑不定地看了他片刻,忽然身影拔高,勉力一跃回到了宝船,姬无意一改往日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格,竟粘着他的衣襟一同飘上了甲板,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双方之间的距离还是之前的宽度。
“你想回去找她?”姬无意道,“你将我二人禁锢在太湖之底,毁了玲珑之时,可想过会有今天?可想过我们都会死?”
交战良久,巴千夜早就感觉姬无意内息浑厚,心中隐隐有个猜度,只是不敢相信,姬无意接着道:“此时再回去找她已然晚了,实话跟你说了吧,为了让我能够出水宫,她用自己的血做了引子,以上古法咒为我借来了一对人鱼鳃,两对人鱼蹼,早已血尽人亡,长眠太湖之底。”
“什、什么?!”巴千夜目瞪口呆,姬无意道:“还有件事,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人鱼咒确实已经施了,只是结果与你预计的相反,你才是油尽灯枯的那一个。”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话音刚落巴千夜忽然面如土色,蹬蹬蹬后退数步,一跤跌倒在地,鲜红的血水先后从眼耳口鼻中慢慢渗了出来。
“我答应过她,要亲眼看着你死。”姬无意淡淡说着,巴千夜只感觉眼前越来越暗,姬无意的影子仿佛晕开在宣纸上的淡墨,渐渐沉入了无边的苍白之中。
巴千夜死了,死于神功,死于执着。
庄主一死,没有少庄主,又没有遗嘱,八宝山庄整个都乱了套,还好鱼丸公子及时赶到,整理队形全军后撤,遁入了四通八达的太湖水道,武林人士转了半天也没人能找到进入八宝山庄的正途,天黑时只好各自离去,回到附近的村镇上休息。
姬无意也跟着花再锦回到了一笑楼包下的客站,才要和他好好说说离别之苦,一位舵主便来传话,说智念大师叫他到自己房中叙话。
姬无意真没想到独孤傲然还活着,虽然神功护体,但怕是怕惯了,一时拐不过弯来,见了他还是俩腿哆嗦,还好独孤大师深悟佛法,对往事已然不萦于心,反倒是尽释前嫌,对他颇为和蔼。
“意儿,你如今神功大成,舅舅很是欢喜。”独孤傲然这次再没抱着他在膝头亵玩,坐在太师椅上缓慢地数着佛珠,“今后还要好好钻研,照顾好一笑楼的弟兄们啊。”
姬无意实在觉得他那一代高僧的样子说出这么一番话十分违和,但还是点头答应:“知道了舅舅。”
独孤傲然笑了笑,道:“很好。”顿了顿从衣袖里取出一卷画轴递给他,“这是你娘生前的画像,我收了许多年,现下该交给你了,虽然你襁褓之中就离开了她,但你我二人的命却都是她用命换来的,意儿,今后你要好生供奉你的娘亲。”
姬无意恭敬应了了,接了画卷,嘴一秃噜,忽然问:“舅舅,我爹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