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绝儿,还磨蹭什么?”崔玉书在内殿叫他,萧绝有一瞬的恍惚。

——还磨蹭什么!赶紧动手!你不必怕我死后化作厉鬼纠缠于你,我只盼着早日投胎转世,再也不要跟你这等怪物扯上关系。

那个女人临死前,也是这般催促他的。

她恨他入骨,从不肯让他唤声“娘亲”,就连她的死,也要让他双手染血。

萧绝很少回忆起她,他被崔玉书从乱葬岗里刨出来带回不至峰后,就将她彻底封存起来。

如今被崔玉书重新剜出来,依旧鲜血淋漓、狰狞可怖。

萧绝赤身裸体走进内殿,新鲜鞭痕渗出的血珠沿着富有力量感的身体向下,淌过修长的双腿,最终在地板上印下一个个轻浅的血脚印。

崔玉书已褪去外衫,解开发带,侧身瞥见萧绝一脸沉郁站在屋内,挑眉道:“不过才出去几天,就全然忘了规矩吗?”

萧绝阴恻恻盯着他的侧影看了片刻,才跪下去:“记起来了。”

崔玉书坐在榻上,冲他挥挥手:“到窗下去,跪到子时叫醒我。”

萧绝便膝行到窗边,背对着床榻,跪得笔直。

窗外天色渐暗,银勾弯月斜至山头时,萧绝才侧眸望了床榻的方向一眼。

呼吸沉而平稳,应当是睡熟了。

他悄然起身,从窗下桌案拿起一支狼毫握在手中,踮脚行至榻边,狼毫灌注内力挥下,直插崔玉书咽喉。

榻上之人陡然睁眼,翻身滚向榻内,躲过一击。

昏昧光线中,崔玉书双目清明,不似刚被惊醒的样子。

“养不熟的狼崽子!你果然也要反我!”

“本想看您寿终正寝,怪就怪义父不该提她。”

萧绝挥毫再刺,崔玉书抄起枕下匕首格挡,窗外一道春雷炸响,床铺被褥已被二人戳出无数破洞。

崔玉书虽然年迈,体力不济,但萧绝的功夫招式都是他一一传授,萧绝的每次攻击和防守,他再熟悉不过。因而数十回合下来,萧绝也仅是伤了他几处皮肉。

更重要的是,那支狼毫已被削断。

“废物!”崔玉书啐道,“想取老夫首级,你再练十年也未必可成!”

萧绝翻身下床,顺手扯过一件外衫披上,又从屏风后抽出一柄短剑,旋身刺向崔玉书命门。

屋外狂风大作,竟将紧闭的轩窗吹开一扇,疾风骤雨扑进殿内,令人难以视物。

也就是趁此一瞬,萧绝纵身而起,挥剑直砍崔玉书头颅,崔玉书欲要后撤,身形却一个踉跄,似被什么打中一般。

闪电斜劈进屋内,血液喷溅的画面被投射到墙壁上,与窗外招摇树影混杂不清。

崔玉书双手捂住颈子,却仍压不下迸射的血柱。

萧绝擦掉溅到脸上的血沫,浅笑着俯下身拿开崔玉书干瘪无力的双手,“义父莫慌,待会绝儿便将您的首级割下,一并将罪名推到唐筠身上,您且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