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的确有颗七窍玲珑心,又心怀天下,当今大魏朝有这样的帝王实乃三生有幸。
赵煜低叹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父皇,儿臣才回宫时只同父皇讲这三年的苦头和被追杀的事情,可是当初在苏州伤势惨重,晕倒在路边,是这位状元郎的娘子路过把我救下,若不是这位状元郎娘子,儿臣当初怕已经一命呜呼,就连这次回京也是偷偷混进姜家来京的船舶和辎车,才侥幸躲过层层追查来到京城。”
帝王一脸阴冷,久久不语,只听见赵煜又道:“父皇,儿臣不想给姜家惹来麻烦,姜家乃商户,燕屼如今也不过水部郎中,势力太浅,抵不过那些暗处的人,遂请父皇不必给状元郎娘子太过的荣耀,偷偷送些赏赐去就行。等着有朝一日,燕大人能够给他的娘子真正的遮风挡雨,父皇再论功行赏。”医治好这样的疫病,册封个县君都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实在太打眼,恐惹人嫉妒,反倒害了她。
这事情其实瞒不住,姜婳如今治好病患的药方和前些日子周长林呈上去的一模一样,太医院的人那么精明,岂会看不明白?不过只要皇上约束他们,他们也不敢乱传就是。
“阿煜,这几年委屈你了。”帝王面容晦涩,坐在这高高的皇位上又如何,他差点连儿子都保不住,当年他与皇后的第一个儿子更是遭人暗算,早早夭折,反倒是不如普通的贫民家庭,没有争斗,没有这些龌蹉与不堪。
……
姜婳在宅中等来太医院的院使,这次来的院使和太医规规矩矩,不敢眼高于顶,院使大人看过病例,再亲自进屋给老太夫人诊脉,脉象只是虚弱,的确是好起来的,疫病被治愈。院使诊脉时,老太夫人的表情就淡淡的,诊完才问:“院使大人,老婆子我的病可好起来?”
院使大人抹抹额上虚汗,恭敬道:“老太夫人,您的疫病差不多好起来,再喝上几天汤药便能痊愈。”
老太夫人捧着个翠绿的梅子青茶盏轻抿了口,淡声道:“幸好老婆子命大。”别的也不肯多说,她就算在宅子里,外头的事情可都是知道的,连着姜婳的身份都清清楚楚,做了一辈子的国公府的老太夫人,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得,早就死过不知几回。
院使大人额头上虚汗多起来,忙道:“是老太夫人命大。”
老太夫人轻哼一声,把茶盏搁在手边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木小茶几上,不轻不重,发出砰的一声,“成了,你也赶紧带着方子还有这位女大夫写的单子回宫给圣上复命吧,早早的把城外的流民都治好,也算功德一件。”
院使大人连连应是,拿着东西转身告退,也不敢托大,连着女郎中都没好意思见,只想着赶紧回宫把差事办妥当。
如此这般,转眼过去半月,北街宅子里三十多名疫病患者全部痊愈,姜婳又仔细的嘱咐他们,“各位回去后也要小心照料着,房屋各处清理干净,用草药烟熏,汤药还要喝上几日,基本就没有大问题了。”
等到北街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姜婳去见老太夫人最后一面,老太夫人的性子冷淡,与姜婳说上两句让她离开。
回到燕府,姜婳早让阿大给齐妈妈递过信,一早在后门处迎着她们,把其余丫鬟婆子也撵走,怕撞见主子回来,等着见到主子,齐妈妈可算松口气,眼眶泛红,“大奶奶,您可算是回来,可吓死老奴了,往日可莫要如此。”
姜婳心底叹息,她也不想,往后可千万不要再出这样的事情,她是宁愿平平安安的。
回到东院正房,珍珠在炭盆里燃艾草,非要姜婳从头上跨过去,去掉身上的晦气,往后平平安安,一切顺当。姜婳依言照做,跨火盆进屋梳洗,带的面罩子,身上穿的衣物,带的包袱,还有阿大的几套换洗衣裳全都一块丢进炭盆里烧个干净。
早知道主子要回,齐妈妈让厨房准备不少吃食,等到主子梳洗干净,换上一身绸缎衣袍,坐在妆奁前由着丫鬟给她绞发,她自个对着铜镜里的芙蓉面仔细端详着,皮肤嫩的跟块白豆腐一般,水润润的,这大半月虽忙碌,可她吃饭多,面颊长了些肉,红润不少,气色也好起来。
她很满意铜镜里的容貌,打开妆奁盒取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出来,打开小玉盖,从里头挖出一指头的桃花面脂出来,搁手掌心里细细的揉开涂抹在面上,又把剩余的在手背手臂上涂抹开来,闻起来清香淡淡。
收拾妥当,丫鬟们鱼贯般端着饭菜入内,参须炖鸡汤,香烹狍脊,山珍蕨菜,素炒鳝丝,海参小米粥,两道素菜并两个凉拌菜,一碟子甜糯香芋饼和一碟子蒸糕,实在丰盛的很,齐妈妈站在旁边轻声道:“这狍脊还是昨日出门碰见卖野味的,把着整头狍子都买回来,其余部位不够鲜嫩,只取狍脊来烹制,酥烂味醇,大奶奶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