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整个朝堂,陛下臣子当中没有几个是全然真心向着陛下或者值得陛下完全信任的。就拿这三公来说吧,丞相乃陛下的太傅虽然得到先帝赏识身后却无足够的势力,无论他有多支持陛下的新政,他面对始终是权势滔天镇国公主。太尉虽是陛下的亲舅舅,他想要从陛下这里得到的多过他能为陛下效忠的,陛下又岂会不知?而御史大夫更是陛下无人可用情况下的权宜之计罢了。三公都不可尽信,陛下最信任的只有从小与他一起长大也是他最为了解的凌大人你了。”
“陛下信任凌子悦,凌子悦还需要想什么法子吗?”
“陛下要重用凌大人,就必须要令大人尽早进入朝政的核心。欧阳琉舒若是没估计错的话,只怕不久陛下就要拔擢凌大人了。”欧阳琉舒与凌子悦碰杯。
“既然在下是要高升了,是喜事。凌子悦有何事需要烦恼?”
“凌大人的聪慧欧阳琉舒可是看得出来的。陛下只看见远方,看不到身边的危机。凌大人离陛下越接近,就会成为陛下的盾牌,所有针对陛下的敌意都会转移到凌大人的身上,迟早有一日,大人会从高处跌落,甚至于粉身碎骨。”
凌子悦低下头来沉默不语,欧阳琉舒笑意不减独自啜饮。
“果然……应该让你去到陛下的身边。”凌子悦抬起头来,眼中的了然与淡泊令欧阳琉舒的笑意停顿。
“凌子悦若真的有一日会从高处跌落,只要跌落的不是陛下,凌子悦无悔。”
凌子悦整理衣襟正欲起身,欧阳琉舒却再度开口。
“在下很好奇,陛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令凌大人放下一切去追随?”
凌子悦笑而不语,起身离去
欧阳琉舒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待到凌子悦的马车完全没入帝都人流之中,他才又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良久,一个修长儒雅的男子来到欧阳琉舒跟前坐下,“欧阳先生,您从不与人同饮,不过看起来与凌大人倒是挺投缘啊!”
“非也……我欧阳琉舒是从不与男人同饮……但是对那些才情兼备的女子向来倾慕有加……”说完,欧阳琉舒便眼神迷离地哈哈笑了起来,“倒是兄台你,好不容易得了洒脱,却又放不下过去了。”
“真正的洒脱,不过大醉一场。”男子唇上一抹无奈的笑意。
“我可以帮你劝她的,已经都劝了。她能否放下,可就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了。”欧阳琉舒执起酒杯道,“来来来,你我痛饮三百杯!”
如同欧阳琉舒所料,第二天云澈便下旨将凌子悦升至紫金大夫,前往江北督促十二县治理水患。这令朝臣惊讶又在情理之中。他们惊讶凌子悦的年少得志,如此年轻就已官至紫金夫。情理之中却是因为凌子悦出身云恒候又是天子侍读,云澈的舅舅都当上了太尉,而自小与他长大的凌子悦被封为紫金大夫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日,凌府忙里忙外为凌子悦准备行李,而凌子悦却显得淡然许多。
“母亲,准备这么多行李,我如何带去江北啊,还是轻车简行吧。”
“那怎么成!你知不知道那些个地方什么都没有!而且还那么危险!万一要是哪里又决堤了将你冲走了可怎么办!陛下这是怎么了!陛下又不是不知道你……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恳求陛下换其他人去呢!”
“凌子悦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陛下排忧解难。安抚灾民确保赈灾款项如数下拨乃是大事,凌子悦此去江北,正是陛下对凌子悦的信任啊。”
沈氏忧心匆匆,但她太了解女儿的性格了,只能竭尽所能为凌子悦准备周全。
长兄凌楚钰也亲自过府探望。他正在与凌子悦商量要不要从云恒候府的家奴中选一些可信之人与凌子悦同往,而卢顺却奉旨带来了十二名军士,凌子悦认得他们乃是云澈的云顶宫禁军,云澈命这十二人保护凌子悦前往江北,若凌子悦有任何闪失,此十二人必然人头落地。
“凌大人放心,此十二人是陛下亲自挑选的精锐之士,无论去哪里,只要他们在,凌大人必然安全。就算他们一个不剩,凌大人也必须安然返回帝都。”卢顺之言,任谁都听出来云澈对凌子悦的重视。
“臣谢主隆恩!”凌子悦叩首,凌氏满门皆跪拜行礼。
“凌大人,您看这临行前,您是不是入宫向陛下告别?”
“还是不必了,灾情紧急不容拖沓。出入云顶宫须得时间,凌子悦还是将这时间花在路途上吧。但愿能早日完成陛下所托,令江北灾情得以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