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悦的信简两三日才有一次,信中描述的都是一路所见灾情,却对她自己只字不提。短短几十字,云澈有时可以从晚膳后一直看到就寝前。他的手指抚过竹简上的字迹,那是凌子悦的亲笔,每一字都隽秀流畅,云澈不需要去想都知道凌子悦伏在案前写信的姿态,她眉眼轻垂,将额角的发丝捋至耳后,露出脖颈的线条,如同白绢一般……
他记得拥抱她时她在自己怀中总令他失控般想要勒的更紧,他无数次在梦里亲吻她占有她,想到发疯一般可梦醒时却只能望着榻上的帐幔发呆。
而今,她离的更远了。或者说从他立云羽年为后那日起,她就越来越远,就算自己伸长手臂却不知如何握紧她。
数日之后,一向鲜少在帝宫走动的德翎驸马竟然来了。
“陛下,德翎驸马前来向陛下请安,陛下见还是不见?”
“姐夫?今日既不是太后寿辰也没有庆典,姐夫竟然会来拜见朕?快将他请进来!”
德翎驸马笑意相迎,见到云澈脸色的瞬间,笑容更深了。
“微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德翎驸马向云澈行礼,云澈扶起他,无奈地一笑,“怎的姐夫有空来看朕了?朕忽然想起姐夫府中酿的酒,可比宫里的有滋味多了。”
“陛下是真这么想还是在安慰微臣呢?”德翎笑问,“陛下似有不悦,不知所为何事啊?”
云澈扯起唇角却并没有回答,卢顺领着宫人入了殿内摆上酒席,云澈挥了挥手,所有人便都退下了。他为自己舀起一杯酒,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唉……子悦也去了江北,两月有余,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这还是第一次他离开陛下身边这么许久。若有他在,只怕陛下无论有什么烦心事都能得到开解。”德翎驸马对云澈的心思倒是十分了解。
提起凌子悦,云澈的心莫名钝痛了起来。
“他可有消息回来与陛下报个平安?”
“写了两次奏疏,都与治理水患有关,她的见解倒是因地制宜,若不是派她去,其他人只怕敛了财还对百姓的死活置若罔闻。”云澈的手指用力地揉按着酒樽,他很想念凌子悦,有时夜里做梦也会梦见她的马车奔驰在堤岸上,瞬间就被泛滥的洪水吞没。云澈轰然而起,背脊一片汗湿。就算无意间想起那个梦,他都觉得心惊难平。于是每隔几日都会派使者前往江北命他们回报凌子悦是否平安。而偏偏凌子悦的奏疏却支字不提她自己的事情,只说公事。这令云澈恨到牙痒痒,而心中的挂念有增无减。
“子悦是个真君子。看他对明朔还有对明玉母子就知道了。离开帝都前,他还派人送了许多小孩子的衣褥给明玉。”
“对了,也是时候让明朔到宣室殿任职了。”
“好啊,每次子悦来就是与明朔谈论什么布阵行军两国形式,微臣不喜欢这些,所以无聊的紧。不过陛下应该是喜欢听这些的 ……”德翎驸马顿了顿,斟酌片刻才道,“陛下,臣正是为明朔的姐姐而来!”
“哦?出了何事?”
“陛下有所不知,那一日盈郡主在微臣府上见过明熙的剑舞自后,就将她的身姿绘制成图赠与镇国公主夫家姚氏的嫡长子姚敏,姚敏见过之后爱不释手,欲以一百金买走明熙。这个姚敏仗着镇国公主的势力,在帝都横行霸道有恃无恐。被他凌虐致死的女子不计其数,微臣不过小小驸马,无权无势,根本无力与姚氏作对,只得恳请陛下相助!”
云澈的眉头缓缓蹙起,他自然听出来这里面是云盈从中作梗。
“她不过小小的舞姬罢了,朕为何要救她?”
“陛下他日必然要重用明朔,也请看在凌大人的份上救救明熙。凌大人与明氏姐弟极为交好,陛下岂忍心他从江北回来听到的是明熙被姚敏凌虐的噩耗呢?”
云澈颔首一笑,“原来姐夫是有备而来啊!也难为你为了一个舞姬竟然来求朕!不过朕也要看看明朔是不是真的人中龙凤,如若不是,朕也就不必费心费力了!”
“明朔就候在殿外。”德翎驸马叩首。
“连人都带来了,看来姐夫是志在必得啊!”云澈失笑,看向立于一旁的卢顺。卢顺会意,将候在殿外的明朔引入殿中。
云澈的手指撑着下巴,只见明朔俯首于自己面前,朗声道:“明朔叩见陛下!”
云澈望着明朔的前额,一手撑着膝盖略微前倾道:“明朔,你不过一介剑奴,朕已将你编入禁军之中,你还有什么才华足以令朕对你侧目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