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我,我便得回以同样的报答么?”微微冷笑,“那这世上我要还的债不是很多很多?”
“云罗是与她一起长大的亲人,她不会这么做的。”我皱眉低道,不知是在反驳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白羽尘摊手而笑,毫不在意。“她到底会选择成全自己的良心或感情,这不是一场很有意思的赌局么?”
“我不觉得。”微微冷笑。“在下所看到的,只不过是府主在利用她……”
他挥挥手打断了我的话。“你没有资格说我,你又何尝不是利用了她的弱点?”见我被哽住般骤然住口,他的语调又缓和下来,回复之前漫不经心的调侃。“我已给了她选择的机会,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她自己的决定。”
我闷哼一声,不置可否,显然对他的论调不以为然,心中略略急燥却又无可奈何。
白羽尘实在是摸透了清影的心思,对于一名内心十分孤寂的女子来说,自小长大的同伴也未必比得上她倾心相对的人。清影既能为了他盗走并毁去逍遥宫历代宫主视若珍宝的剑谱,那么……
此时场中喧哗的声音似乎变得更甚,我转首朝车外望去,那里已聚集了许多人,然而马车停在高处林木丛中的山坡处,竟还可以看得清楚。
“连君家家主都来了,可惜封教主远在西域,不然定是热闹非凡。”
那名坐于慕容身侧的男子,紫衣岸然,笑若朝阳,一如初见,却多了几分沉稳,少了几分轻狂,令人不由喟然,回想当年两人在小院中煮茶论道的情景,那时自己急于逃离家门,甚至觉得这人的热情实在烦扰,然而如今再见,却是平素少有的激扬豪迈之心顿起,直欲与他拍肩而笑,把酒三百。
然而现在当务之急,却是想通白羽尘召集试剑大会的缘由。
剑门的影响与势力越来越大,以致于在有朝一日白羽尘逐鹿中原之时,必然是一大助力,然则那毕竟只是将来,纵使现在西域的势力已自成一方,足够在南朝与北庭交锋时坐收渔利,但是剑门呢,一个试剑大会莫非就可以令天下的江湖人趋之若骛,拜倒其下?何况一旁还有不容小觑的擎天门与冥月教。这里的武林中人,向以中原正统自居,一旦发现剑门的真面目,怎会甘心向西域异教轻易臣服?
“若慕容商清与我合作,那么莫说小小的一个中原武林,就算是整个天下,也自可水到渠成。可惜,”他的声音不紧不慢,悠然自在,“可惜我即使拿你的命来要挟他,他也不肯,我实在不怎么明白,这件事即便对他无利,也未必有害,何以向来聪明睿智识时务的擎天门主突然之间就糊涂了呢?”
“这个么,府主该去问他,都说人心难测,在下如何知道?”嘴角噙笑,淡淡回应。
“他不顾你的死活,你好象不怎么在意?”白羽尘也笑,话锋一转,却是冷冷地瞅着我,“你可知道剑门为何坐落于此?”
心中微动,忽然闪过什么,却来不及捕捉,我皱了皱眉。
“因为川蜀之中,最多的便是险峻山势,危石耸立,你没注意到周围的山形么,四面皆山,惟有中间人最多的那片地方,是平坦的低地。”他轻叹一声,仿佛悲天悯人。“一旦山崩土裂,山石倾泻而下,便会如溃堤之水,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任你武功再高,又有何用,这下面,会是怎样一番景况?”手指随意一点,却让人感到他分明是握着成千上万的性命。
我闻言不由骇笑。“山石崩裂乃是天灾,岂可人为……”
除非……除非是……
火药。
自己立时缄口,暗叹一声,没有说出来,是压根就不希望猜中它。
他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瞟了我一眼。“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不会想不通吧,只需在四周事先埋下足够分量的震天雷,到时候引信一燃,莫说山崩地裂,就算将半座山夷平,又有何难?”
难掩眸中的惊涛骇浪,我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摸透过眼前这个人的心思。
“剑门开试剑大会,不就是为了培植自己的影响与势力,为何要埋火药?你这一埋,岂不连剑门门主也算计进去了,到时候若有一二人逃脱,你的阴谋如何不大白于天下?”慕容那边,又布置得如何了,他若不知道这件事,现在也无论如何都通知不了了……
“招揽人才投入剑门之下以慢慢培植壮大自己的势力么,这是个不错的方法,可惜见效太慢了,何况人心难测,我也等不了那么久,从封雪淮和絮儿挑掉西域分堂的时候,我便已改变了主意。”那人缓缓笑着,从袖中抽出折扇,打开,把玩,再轻轻抵住唇角,掩下后面的弧度。“你放心,火药爆炸之时,看起来就如同普通的山崩一般,难寻异样,钟容么,这火药是我令他埋下的,他如果能够逃离最好,不行么,也无所谓,多一个他与少一个他都没什么差别,这些人全都消失,总比以后劝降不成还要一个个收拾来得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