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莫家村,第一次给淳于谙治伤的时候,看他后背伤痕累累,满满伤疤,一个挨着一个,很多是叠加,已经褪去当初红肿的颜色,慢慢发白,一国的少将军都能如此,普通的士兵呢,他们得不到最好的救治,甚至死去也得不到抚恤金。家里点心铺子的掌柜就曾经和自家四叔一起上过战场,最后伤了腿,这对一个全家的顶梁柱来说,是多么大的损失,伤兵回来之后,缺胳膊少腿,只拿很少的抚恤银子,怎么生活?为大周卖命,后半辈子就落得个穷困潦倒,孤苦伶仃的下场吗?她真的很想为他们做些什么。
青璃这种想法一旦出现之后,就变得迫切,甚至压制不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上心,或许是,这个时代的人给了她太多温暖,总是想回报一些吧。
“小姐,阳春面好了,您快吃吧。”
麦芽走进内室,让红豆点燃了油灯,用一块隔热的花型拼色竹帘做垫子,把装着阳春面的碗放在上面,又摆了几样小菜。家里人几乎都用过晚膳,只有自己小姐还空着肚子。
“璃妹妹,不如子时我陪着四婶去哭灵吧,看你脸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
沈冰雨一直在打理府上的琐事,特别叮嘱在府外看守灵棚的家丁,几个时辰就要轮换一班,半夜要有御林军巡视,若是看到香火或长明灯灭掉,这就是大罪。
“小雨姐,还是我去吧,总是不能放心。”
青璃摇摇头,转过身子,坐到了桌边,阳春面还冒着热气,夏日里看着热气腾腾的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她强忍着用勺子舀了汤,清汤寡水,没有特别的味道。
内室里面油灯昏暗,雪白的墙壁上有沈冰雨的影子,她正在低着头,看着手上印染的帕子,是深蓝色黄点的花样,角落上有一只毛茸茸的小黄鸭,沈冰雨时常在布庄看账,最近云家的货源断的越来越多,百年云家都被如此打压,大周真是要变天了吗,太后一定不是外面传言那样的死法。
“最近我们布庄的生意刚刚好转,收上来不少布料都做了红色喜庆的蜡染,现在三个月之内停止嫁娶,这些布料要囤积三个月……”
沈冰雨揉揉额角,云家断货之后,也不是没想找别的进货渠道,但是京都这边的生意不好做,别人家的布庄进货只要很低的本钱,自家去就高了三成,她曾经派人冒充过别家布庄的伙计,但是无一不被识货,京城的圈子里就那么些人,几乎都相互认识。若是高价进货,布庄根本收不回成本,自从店里主打印染之后,印染的喜服卖的相当不错,因为印染而成的鸳鸯比刺绣的逼真很多,还有喜帐,床单被套等物件,有很多殷实人家订购。
“何止是布庄,花草铺子也应该受到影响。”
一个月之内停止饮宴,那些大户人家为了躲避麻烦会很少出门,谁也不敢往枪口上撞,那些珍贵的牡丹花,都是买来送人赏玩,用做贺礼,寿礼,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有什么生意,不但是两个铺子,自家的家居铺子也要受到影响,点心,烤鸡铺子也要受到波及。
青璃吃了几口面条之后,胃里不太舒服,她放下筷子,让身边的麦芽撤走,红豆又擦了桌子,摆上茶水点心,看自家小姐吃的不多,又从匣子里找出干果,摆放在桌边。
“小雨姐,你说怎么办好,有没有想法?印染我们投进去不少银子,现在出来这么一批货,没有生意,布料最好不要囤积,因为保存不当就会受潮发霉或者变色。”
青璃托着腮,眼神茫然地看着茶碗里淡绿色的茶汤,她用手晃了晃,里面没有一点茶叶沫子,不愧是空间出产的白茶,去灵泉水泡过之后,喝上一口,唇齿间留下淡香。
“现在京都马上进入雨季,若是这样的话确实不好办,南边开战,而大秦那边……”
太后薨,整个大周三个月之内停止嫁娶,当然,这是明面上的规矩,那些偏远的山村,可能也得不到指示,不过那样的穷苦人家,肯定买不起十两银子一块的印染布料。
沈冰雨是想把布料运出去的可能性,其实南边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南边的小国富庶,不过现在两国开战不是好时机,大秦那边,因为太远,这一路上跋山涉水,到大秦也要一个多月,万一有巨大的损耗,还是收不回成本。
“现在局势不好,不过就算我们不做红色的印染,生意也不见得有起色。”
青璃布庄所做的都是浓重的色彩,倾向于现在所流行的民族风,这样的风格不算素淡,在太后薨逝的日子不会好卖到哪去,现在京都布庄最好卖的料子就是白色,青色和一些暗色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