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她故意停顿了一下,一双美目轻轻飞斜,鄙夷地盯着那男子道:“唯有君志不在此,只一味猜度鬼谷子身边安坐一女子是何用意?这好奇,原本也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但君张口便言我乃是美艳侍妾。而这群贤之会只我一人便成了让天下人唾弃的酒池肉林,这便让小女子百思不得其解,如今我只是安坐在席榻之上,并无行任何污秽之事,缘何到了你的口中便这般的污秽不堪?究竟是我,这鬼谷中的女弟子玷污了论会,还是你满脑子的男盗女娼,不修口德,污染了诸君的耳朵呢?”
莘奴她虽然修习的乃是商道一门,可是论起这口舌的便利,加上常年与王诩斗嘴的缘故,实在可算上诡辩一道天然的小师姐了!”
这话一出,乍一听竟是无法辩驳,尤其是那魏王,一见自己心爱的女儿,竟被诬蔑为妲己一流,登时脸色一沉,发声道:“久闻鬼谷子门下人才包罗万象,更于近年招收了几名贤德的女弟子。这位莘姬在我魏国与齐作战物质匮乏之时,组织商队,售了近万张牛皮给我魏国。这些牛皮俱制成了铠甲,替将士们抵挡刀剑,挽救了无数魏国勇士们的性命。而她运往各处的粮草,从不囤积居奇,如奸商一般故意提高价格,而是以平时的价格供给各国的商铺粮店,解救了无数百姓,这样的女子,哪一点逊色于须眉?”
在座的诸君,虽然未如那莽撞的儒生一般开口询问,但是心中大抵是如此鄙夷地想着莘奴的身份。
却未曾想,这丽姝竟然也是鬼谷子的女弟子。而且这女子不仅是王诩的商道女弟子,更是看上去颇得魏王的青睐,竟惹得一代诸侯为她辩护。有些方才想要张口刁难王诩的,不禁庆幸,幸亏没有说出口,不然岂不如那位儒生一般尴尬得下不来台?
☆、第135章
一时再无人冲着王诩因为带女子入席一事发难。
可是待得这一节后,莘奴抬头望向王诩的侧脸时,却发现他的脸绷得有些紧,这是他心情不悦的迹象。
莘奴心道:可是伤口又崩裂了?所以忍耐的辛苦?
待得有人先自登台开始清谈之时,莘奴才小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道:“看你脸色不好?可是伤口疼了?”
王诩抬了一下胳膊,把衣袖从她的手里挣脱开了,和缓地说道:“既然是师徒,就别拉拉扯扯……”
莘奴檀口半张,简直是不敢相信男人的小心眼,只因为她没有言及自己乃是他妻子的身份,而是向众人说自己乃是他的徒儿,这男人的脸便像掉进了粪坑里,简直是臭死了!
可惜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然可真要与他好好理论一番,像这般群贤云集的场合,说自己是徒儿自然是比说妻子要更正式而易于被人接受了!难不成他希望自己被人看作拖家带口不成?
可惜此时众目睽睽下无法跟他言语太多,只能气得干瞪眼,板板地坐在他的身后。
首先登台开讲的乃是墨家的弟子。
本次群贤大会,召集了儒家、道家、阴阳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家、杂家、农家、小说家等十几个学派,这出场的顺序便颇有些讲究了。
按着莘奴的想法,希望王诩先出场,好趁早走人,但是主理排序事务的,是深谙其道的奸猾之人,直指了出来若是鬼谷子先登台的话,恐怕便是早早竖起的箭靶子,要被百家群起而攻之,不如静观其变,随机登场。
墨家的“兼爱非攻”天下闻名,深受诸子百家的敬重。加之墨门弟子与世无争,请墨家开场群贤都没有异议。
这位上场的乃是墨家当代的巨子相夫子。
墨家向来管理分明而有序,墨家的首领被称为“巨子”,而墨家弟子被称为“墨者”。弟子们在各国为官所得的俸禄亦要充盈墨家的家库,供巨子调配使用。只是墨家多是以手工匠者,还有游侠勇士为主,在朝野的影响力,远远不如专司走上峰路线的鬼谷势力。
墨翟在世时,墨家的势力可以说是达到了顶峰。可惜他一去世,墨门便分裂成了三家——相里氏之墨,邓陵氏之墨,相夫氏之墨。
而其中齐墨的相夫子便以正统的墨家而自居。
此派是一个以清谈辩论为主的门派,他们游历各国,讲授墨家的兼爱思想,反对用暴力去解决问题。也算是对墨翟的“兼爱非攻”的很好的传承。
可惜相里氏之墨和邓陵氏之墨却大为不满,他们各自认为自己才是墨家的正统,对于由相夫子代表墨门巨子深为不满。
以游侠为主邓陵氏之墨还好些,向来信奉“义”字的他们总是不好在人前起内讧,可是相里氏之墨的门人却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