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也忙附和,“确实如此!因为刚开始封山那段时间,夜里值班的兄弟总是神秘失踪,连着没了好几个,因此再没人敢夜里值班。那时候的县太爷就吩咐,我们只需要在丑时三刻上值,至辰时正下值即可,夜里的时间留给各路神仙,大家互不干扰。”
唐天远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不屑。装神弄鬼。如果山里有人采矿炼金,总需要吃喝的,前县令多半是故意留出空当,好与山内之人沟通联络。大半夜的,又是闹鬼的地方,肯定没人去闲逛,这就方便了他们。
他能想到这一点,谭铃音和周正道也能想到。
谭铃音的金矿就是夜探天目山时捡的。她那时候还没怀疑什么金矿不金矿的,只是觉得县太爷太过愚昧。她虽时常假充神棍骗吃骗喝,但本身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夜探天目山也是想看看里头到底有什么“鬼”,好替天行道。那天清辰陪着她一块潜入天目山,山里很黑,她眼神不好,便由清辰领着在山中巡视一圈,什么鬼都没看到。
按理说,以谭铃音的眼神,大晚上的,别说金粒,就是金块,她也未必能捡到,可事情就是这么巧了。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鞋里翻进去一个小石子儿,她抖了抖脚,石子钻进脚趾的空隙里,一时也不怎么硌得慌。谭铃音懒得脱鞋抖它,又继续走下去,走着走着便犯了困,后来是清辰把她背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她穿鞋时发现,那根本不是小石子儿,是一粒金矿。
自那之后,她根据一粒小小金矿,脑补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
且说眼前,唐天远问明白后,便令那两人回去了。这边县衙三巨头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案情。三人心照不宣,只字不提夜半联络之事,只讨论命案。周正道说凶手肯定是辰时之后进山抛尸的,谭铃音说凶杀现场应该离天目山不远,唐天远说你们说的都是废话。
临近午饭,赵小六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唐天远,姑娘的身份确定了,是本县齐员外家的小姐齐蕙,齐家的下人已经在停尸房哭开了,齐员外和夫人正在往县衙赶。
唐天远也顾不上吃饭,连忙去了刑房。在门口,唐天远看到了谭铃音。她正一手拿一个大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停尸房里探头看,那神情十分的不落忍,吃包子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慢下来。
停尸房里传来阵阵哭声,有男有女。
“你还真吃得下去。”唐天远说道。
谭铃音咽下口中包子,“生老病死都是自然造化,烦恼皆是菩提,净土生于泥粪。”
这么禅趣盎然的话从她嘴里吐出来,让人很有一种分裂感。
这时,外面一阵喧哗,又呼啦啦走进来一群人。几个男男女女簇拥着一对中年男女,风风火火地赶来。那男的见到唐天远,还知道行礼,女的则丢下他们,奔进停尸房,紧接着停尸房内传来响声震天的嚎哭。
男的听到哭声,神情也悲恸起来。
这应该就是死者的父母了。唐天远让齐员外进了停尸房,与他女儿相见。
谭铃音摸着下巴,看着嚎哭的男男女女们,凑在唐天远身边小声说道,“不对劲。”
唐天远压低声音回道,“你也看出不对来了?说一说。”他微微弯下腰,把耳朵凑近一些,好方便听到她的低语。
“你看,姑娘的父母不缺吃不缺穿,当女儿的怎么会穿得像个村姑?这不合常理;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该是养在深闺,时刻有人近身伺候,凶手一般不会有作案的机会。除非是她自己跑出来。”
“哦?”
“所以,她一定是逃婚了。”
唐天远不赞同,“你连她是否有婚约都不知道,就断言她是逃婚,太过武断。”
“这你就不懂了吧,”谭铃音弹了一下唐天远的肩膀,因两人离得太近,唐天远没来得及躲开。她接着说道,“有什么事情非要大晚上去办?除非她想长长远远地离开那个家。这逃婚啊,一定要选晚饭之后,城门关闭之前,这样等第二天家里人发现她不见时,她早已出城一夜,这才跑的远。还有,逃婚时不能打扮太好,一来太过惹人注意,二来,穿太好容易露富,搞不好就被人打劫了。”
唐天远发现这个妙妙生脑子里就没装什么正经东西,他不屑道,“说得好像你逃过婚一样。”
“我当然没逃过,我怎么会逃婚呢,”谭铃音说着,不耐烦地推了唐天远一下,“你别离我那么近。”
“也对,这世上不会有哪个男人会如此想不开,与你订立婚约。”